修为已至离合境的属官卢洲心中满是纠结,不久前他收到属下的传报,得知浩宇竟然秘密拜会过信王殿下,并不知二人间究竟达成了何种共识。此刻令他头疼的是,该如何处置此事——他该如实上报给掌管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之田大人,还是选择暂时按下不表?寻常官员擅自闯入王府,即便他人不敢阻挠,一旦被卢洲知晓,必然严惩不贷。然而浩宇却并非寻常之人,虽只是个四品玄佥事,但其深受九千岁青睐的事实人尽皆知,若因此事触怒于他,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回想起过去一年阉党内部勾心斗角,因一丝不慎而丢官罢职者数不胜数,这让卢洲背脊发凉。但若知情不报,一旦被人察觉并举报上去,自己也将难以置身事外。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心中挣扎,卢洲终究决定将此事上禀田大人,或许田大人亦有同样的顾虑,如此便可借此机会划清界限。念头一定,卢洲立即动身前往北镇抚司求见田尔耕。
时下的田尔耕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虽仍不及东厂权势滔天,但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兼九千岁亲信的他,在京师之内已是纵横捭阖的存在。之所以能与众阉党相处融洽,正是因为他的野心并不强烈,对于东厂长期压制自己的现状也能泰然处之。然而听闻卢洲汇报浩宇之事,他顿时眉头紧锁,寻常官员胆敢这般行事,他自有一百种手段将其擒拿归案甚至押送诏狱审讯,但浩宇这一特殊情况,却让他颇感棘手......
"你且先行离去,本座自会处置此等事务。" 田尔耕并未多言,便遣散了卢州,不愿让自己属下窥见内心的忧虑。然而事实已然降临,无论如何都需给出一个修真界的解释。究竟是否应将此事上报给九千岁?他在思虑半晌仍无定论后,觉得应当寻一人商议。首个跃入脑海之人便是崔呈秀,他与田尔耕交情匪浅,并且崔呈秀深思熟虑,智计无双,实乃请教的理想人选。不再犹豫,田尔耕借着尚未落山的日头,即刻启程奔赴崔府。
"阁下所言,浩宇修士明知信王府外阻拦其进入者乃是仙卫锦衣卫之人,仍旧毅然决然闯入王府并与信王交谈,可是真的?" 崔呈秀敛眉沉声询问。得到确认答案后,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近来他对浩宇颇感棘手,这位辽东一行归来后,愈发受到九千岁重用的修士已对他构成了威胁。此刻无疑是挑拨九千岁对其疑心的好时机。故而,崔呈秀假作深思熟虑良久后方开口:"依吾之意,此事关乎重大亦可轻描淡写。倘若浩宇仅与信王叙旧,即便不上报也并无大碍,且九千岁对此也不会责罚,毕竟此举乃是遵其旨意。但若浩宇拜见信王另有所图,则必不会告知九千岁,而作为监视王府的仙卫锦衣卫自然应当据实上报。是以,在下以为上报总比隐瞒为佳。至于如何抉择,还请田大人您自行定夺。"
尽管口中说着由田尔耕自行决定,但他的话语已明示其中利害关系。田尔耕略加权衡,立即领悟了他的意图,坚定答道:"既然如此,我即刻面见九千岁,禀告此事!"
闻此言,崔呈秀心中窃喜,表面上却摆出一副以义气为先的姿态道:"既然如此,我恰巧也有要事需面见九千岁,便随你一同前去吧。或许在九千岁面前,我还能为你美言几句。"
有崔呈秀在一旁相助,田尔耕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感谢了他。二人皆为魏忠贤极为倚重并信赖的大弟子,时常出入魏府处理事务,因此府中门房和侍从对他们并不如对待其他人般刁难,很快他们便得以见到魏忠贤。
在听取田尔耕的禀报后,魏忠贤肥胖的脸上显现出一丝阴郁:"尔等认为,浩宇修士如此私下去见信王,究竟是何居心?他难道不知先询问过本尊的意思再行拜访吗?"
"九千岁,卑职揣测,浩宇修士或许是因有所不便明言之事需与信王密谈,故而行事如此。九千岁可曾记得他曾派人私下会见过信王,此事之后才导致九千岁遭到皇上的责罚。" 崔呈秀深知此番推测其实站不住脚,但如果能动摇魏忠贤的看法,浩宇便会陷入困境... ...
魏忠贤对于之前的疑云仍未释怀,听闻此言,果真生出了戒备之意:“难不成他与信王之间竟有秘而不宣的契约束缚?此情此景,断不可掉以轻心,我必须亲自询问个明白!”
“九千岁,只怕在尊驾面前,浩宇未必会吐露实情。”崔呈秀仍旧施以离间之计。
“那我又能如何应对?难道仅仅因微不足道之事,便可轻易将他拘禁?”魏忠贤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
“九千岁,请放宽心态,属下有一策或许能探出浩宇的真实意图。既然他已经知晓那些锦衣卫秘密探子是遵照您的旨意行动的,若其内心坦荡无畏,自当主动前来向九千岁大人阐明原委。若他选择避而不见,即使他并无见不得光的秘密,但也足以显示他对九千岁大人的……”他故意留白,其余深意有待魏忠贤自行领悟。
显然,此话已挑明意图,魏忠贤果然颌首称是:“呈秀你言之有理,那就静观其何时前来向我袒露真相。倘若他对此事避而不谈,此人恐怕难以再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