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昊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说完后大殿里一片沉寂,朱厚照投去的是赞赏的目光,杨廷和表情则比较复杂,凭他超高的智商,虽然从没听过后世的市井俗语,但是根据对方前后语境分析,隐然感觉老杨家的八辈儿祖宗恐怕已经吃了自己的瓜落儿了...
“陛下,刚才事情突然出了变故,对李千户和杨千户的封赏还没有宣布吧?”
朱厚照忽然笑了,笑得很诡异。
“这件事朕心里已有主意,正好杨师傅内阁当值,等朕的草诏就是。今日众卿辛苦了,都先回去吧。”
说完朱厚照起身就走,李天昊和杨瀚景一言不发紧随其后,三人一阵风似的转眼消失在众臣面前,留下一堆大眼瞪小眼。
杨廷和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沉思,他今天给了朱厚照一个大钉子,拿不准这个从不甘心吃亏的小太岁会作何反应。
可也没别的办法,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能再刺激他了,杨廷和静静转身走出大殿,向内阁值房走去。
出乎杨廷和意料的是,一份手敇很快就送到了内阁,内容也并不出格。
“诏:加封李天昊为兴城伯、杨瀚景为宁远伯,各赐黄金一千两;李天昊婚事将近,额外特赐上等绸缎二百匹;两人同时叙功升为镇抚司正四品指挥佥事。”
伯爵头衔,官升两级,还有大量金银绸缎。虽然两人的功劳确实很大,但实话实说,这样的封赏已经足够意思了。
杨廷和把这份手敇从头到尾细细品读了两遍,迟疑着放在案头,对于朱厚照完全没往里面加私货有点意外。
就这?
杨廷和起身走到窗前,凝视西沉的斜阳,凝神思索。
李东阳离京那天,城南古道边凉亭里,他对前去送行的自己所说那番话回响在耳边。
“石斋,你是宰相之才,远胜老夫,朝政交托给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有两件事要对你说。”
“阁老谬赞,廷和愧不敢当,阁老对我有什么嘱咐尽管直言。”
“一,就是刘瑾。以老夫所见,现在还不是扳倒他的时候,你要时刻等待时机。刘瑾不除,始终是朝野大患,他昔日又和你有矛盾,谁知道这个心胸狭窄的阉竖会生出什么奸计来为难你?千万小心谨慎呐。”
“廷和记下了,请阁老放心。第二件事是什么?”
“这第二么...”
李东阳目光瞟向天边浮云,似乎对要说的话还有些拿不准:“你要留意陛下身边那两个锦衣卫。”
“阁老说的是李天昊、杨瀚景?”
杨廷和既意外,又不以为然:“他们虽然是刘瑾安插在陛下身边的耳目,但两个不懂朝政的武夫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就算抓到了反贼头子,不过侥幸而已,该叙功叙功、该封赏封赏,也就是了。阁老放心,陛下若要滥赏,我第一个顶回去!”
“老夫担心的不是陛下滥赏,而是...”
李东阳欲言又止轻轻摇头,杨廷和疑惑,却也并不催问,静静等待李东阳组织措辞。
等了很久,等来的却是一句令他意外的话。
“老夫只是觉得,这两人和陛下之间,似乎有什么旁人不知的秘密。”
聪明如杨廷和,也没猜透李东阳这句话的内涵。
“秘密?阁老是不是说他们常陪陛下去莳花馆会那个清倌人的事?”
“没有那么简单,陛下此次命老夫回乡休养不像临时起意,倒像是蓄谋已久,就等这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