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承载着她数年来的记忆。她只记得那年夏天,天气闷热无比,大雨滂沱,还是在白天,她馋着旁边一片未成熟的李子,一个人偷偷地去采摘。
头发湿漉漉的,伸出小手摘了一颗,塞进小嘴里,那种酸爽酸爽的感觉,差点要酸掉她仅剩的一颗门牙。
忽然间,大地晃动起来,就连整片的李树也在摇晃着,枝头的雨水倾落在她单薄的小身子上。
耳边传来隆隆巨响,她吓得一脸煞白,急忙蹲在地上,小手抱着树干。好一会儿,等她感觉李树不摇晃了,她怯生生扭过头,居然发现她家以及她二叔家、小玲家都不见了。
一条宽阔、狭长的斜坡出现在她眼前,还有好些湿漉漉的泥块,扑簌簌地往下落。茫然无助的她吓得大喊起来:“爷爷、娘亲、爹、哥哥!”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依稀滑落的泥块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后来,晕过去的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静云庵里了。发着高烧,是静玄师太不停地喂她热水,才救活了她。
数年的时间,她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有她太多的记忆。
看着她站起来飞奔过去的身影,陈寒忽然一阵后怕。
如果她不是搬去了风云观,那么等陈寒今天发现的时候,也许就连她也不会在了。坑都不用挖了,只来上香即可。
鲁先生说过: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这才有了路。想起这句话,看着神情郁郁的静琳师姐,显得落寞的走在草地上。
曾经,这条路连通着风云观和静云庵,也连通着静玄师太和秦丘子,如今两人阴阳两隔,而静玄师太也离开了静云庵,或许,这条路今后不再是路了。
取下挂在路边矮树断枝丫上挂着的干鱼、干肉,陈寒问道:“还能去黄夫子那里吗?”
静琳师姐点点头,陈寒笑道:“不是还有我吗?”
静琳师姐脚步显然停顿了一下,小脸微红,没有出声,在前面带着路。
清澈的河流,流水潺潺;河边的丛林中,散落着一些低矮的茅草屋,像极了前世返璞归真的民宿。
一株巨大的榕树,冠盖如云、遮天蔽日。榕树下,有一个小小的渡口,有些村妇在洗着衣服,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得正欢。
河两边的草叶上还有没有完全融化掉的积雪。
那边,曾是陈寒来时的路。当初,大约大半年前,陈寒就是从这里去了风云观的。
榕树下,还有一个竹篱笆院子,踩着一排直溜溜的大鹅卵路,正对着几间的茅草屋。这条路,就像是黄夫子的性子,没有一点转弯的地方。
篱笆院子后面还有一个院子,是黄夫子跟他婆娘、儿子居住的祖屋。前面的院子是黄夫子开始教私塾养家糊口修的,算是教室吧,有三间,两小一大。一间小的是他住的,一间是他的书房兼批改作业的地方,那间大的自然就是教室了,能坐二三十个人。
并不壮实的大黄窜出来,摇头摆尾的。
黄夫子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长袍洗的灰白,笑道:“就知道是你们来了!”
“今天没授课?”陈寒问道。
黄夫子点点头:“进来坐吧。你带干鱼和干肉干嘛?我家里又不是没有?”
“你的是你的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啊!”陈寒跟着黄夫子走进去,静琳师姐则蹲下来,摸着大黄的脖子,大黄双眼微闭,安静地享受着。
“本来是要提前来的,但是下山的路结冰了。”陈寒解释道。
“是啊!那次我走到风云观下面了,发现上不去!”黄夫子走到朝里面院子的门边吼了一句:“小寒她们来了,倒两杯茶过来!”
她婆娘喔了一声,结果送茶过来的是他的大儿媳妇巧莲。
茶叶的味道很淡,可能与炒制的工艺有关。不过,这个炒茶陈寒没有涉猎,自然不敢提什么意见。
来这里,有三个目的。一是看看黄夫子,表示自己的心意;二是接受他的考校,这是无可避免的;三是说小说的事情,主要是写小说耽误时间,估计修改、校对还要一两个月时间,如果是排版的话,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当然,如果那个书商愿意的话,陈寒会交给他,因为排版、校对的事情耗时耗力。
“你说说:歼我良人!”黄夫子看陈寒放下了杯子,问道。
“歼我良人”出自《黄鸟》,作者不详,疑为先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