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这才知道,木小鹿竟然是一名景教徒。
她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接触景教的,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是一名孤儿了,是义宁坊那边的波斯寺收留了她。
自那时起,她就归入了景教。
后面她又因为被领养的关系,所以也就离开了波斯寺,不过这份信仰却一直留在了她的心里。
自此之后,她只要是有时间,或是心里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去那里的波斯寺膜拜。
说来也怪,她每次都能从那里获得片刻的安宁。
她也因此更加信仰了景教的教义。
与此同时,她也心甘情愿的将大笔大笔的金钱以信徒的身份交给主教,他们的主教则是会用信徒们的钱去施舍更多的穷人。
对于一个杀人如麻的人来说,这种行为似乎是有点精神分裂的意味。
她杀人是为了赚钱,赚了钱却又是为了救人。
这看似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她如果心里真的有那样的善意,干嘛还要杀人呢。
只有木小鹿知道,这里面是有本质区别的。
她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他们的存在原本就是会给别人带来痛苦,他们是已经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而那些真正在受苦受难的人,才是景教徒真正需要救助和帮助的对象。
他们是耶稣的子民,是神性光辉照耀下必须要被照顾的对象。
从前的木小鹿是如此,如今的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孤儿和老弱病残也是如此。
“所以你就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那边的波斯寺?”
“嗯。”
“嗯……你让我怎么说好呢。”陆巡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特别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木小鹿的所作所为。
“你也觉得我很割裂吧。北熊在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陆巡说:“不是割裂,是愚蠢。”
木小鹿抬头看向他。
陆巡说:“你信仰的明明是心中的那个救苦救难的神,但是却将可以救苦救难的权利转手送给了他人,那我请问,你如何得解呢?”
“我原本就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所有站在权利顶峰之人,无论是皇帝还是教皇,他们手里都是沾满鲜血的,但他们不会这么说,他们只会说他们的存在是为了救助更多的人。”
“就像是我杀人也是为了救人?”
“可我还是不能接受你把那么多钱拱手送人的事实,你咋想的啊你。”
“主教说过,苦难原本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历练,万种愆尤皆是……”
“去他丫的,这不骗子么。”陆巡显得很是气恼。
木小鹿又低下头。
陆巡问她:“你上次是什么时候去波斯寺的?”
“替北熊报仇之后去过一次,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主教。”
“这段时间呢?”
“这段时间,我手里没钱了。”
陆巡松了口气,还好这丫头没钱了,不然说不定就把武后给他们的开店资金给送了出去。
“你听我说啊小鹿同学,这个宗教呢,可以信仰,但是你得保持自己的理智知道吗,不能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对吧。”
“嗯。”
木小鹿笨笨的样子显然是没懂。
陆巡真是气的不行,他本来只是想要问问木小鹿关于豪猪的事情,结果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还意外得知了她自己的大瓜。
“话说回来,你这么懂景教,那我如果说死了三个人,他们分别丢失了心脏、肾脏还有血液的话,你会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