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扶着老腰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他坐到磨台边上,说:“大半夜的过来找我,看来武后那边是遇到大麻烦了吧。”
上官婉儿虽然尚未发育成熟,但声音倒是高冷,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她说道:“天后说你才智过人,想着或许你能帮她一二。”
“什么事?”
“李温一案你应该知道。”
“当然。”
“有人想借李温一案扳倒天后,眼下皇帝和天后关系势同水火,若不能妥善解决,京师恐遭巨变。”
“关我屁事。”
上官婉儿本就清冷的脸色更是难看不少,她道:“裴奎福的案子里你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天后都放过你了,你就该知道感恩,投桃报李,而不是在这里说风凉话。”
“她那是放过我吗?我只能说我们这是彼此彼此,我这里也有她的把柄呢。这年头,谁的裤衩穿脏了,只有自己知道。”
“你!”
上官婉儿简直要被桀骜不驯的陆巡给气死了。
“再说了,李唐宗室借机扳倒武后也挺合理的,高宗皇帝尚在,他一纸诏书的事儿,哪里容得武后反抗,又从何谈起巨变呢?”
上官婉儿冷笑道:“真是市井小民之见,莫非你认为天后苦心经营多年的长安城,当真就一点反抗之力没有?昔日太宗皇帝宣武门之变,手中尚且只有那么点儿兵力,今日天后势力早就盖过昔日天可汗,真动起手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她这话明显是向着武后说的,只是她为了彰显武后的能力,似乎有点说漏嘴的嫌疑。
陆巡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所以李温的死的确是武后一手炮制的咯?就像裴奎福似的?”
“李温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他怎么可以拿来和裴奎福相比?更何况天后心机深沉,没有必胜的把握,怎么可能对宗室动手?即便动手,又怎么可能只拿一个毫无官职爵位的花花公子开刀?”
上官婉儿言辞犀利,看得出来她小小年纪便有了卓越的辩才,看来跟着武后的确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可就是这姑娘年纪太小,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感觉跟狄飞燕有的一拼。
不过人家狄飞燕虽然鲁莽,但却知道反思,对自己的认识也很清醒。
这小姑娘可就有点糟糕了,可能是平日里见到的都是皇宫贵族吧,养成了眼高手低,纸上谈兵的恶习。
难怪最后都分不清形势,跟着太平公主造起反来了。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这就奇怪了,你说你都能看出来,那位素有威名,且才思敏捷的越王爷会看不出来吗?”
“你什么意思?”上官婉儿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儿了,她跟陆巡在这里辩驳,好似陷入了某种圈套之中。
陆巡道:“这案子归根到底其实已经不是李温到底是谁杀死这么简单的问题了,案子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李温是怎么死的,被谁杀得,又是谁指使的,重要吗?”
上官婉儿答不出来。
陆巡也没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便又自问自答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用这个借口逼迫武后下台才是重点。我在想你来我这里是武后的意思,可武后为什么不用狄大人呢?是不是因为皇帝找上了狄大人,武后没办法了,才把你派到我这里来了。”
如果不是曾见过一次袁天罡的料事如神,她或许正要被陆巡未卜先知的能力给震慑住了。
可即便如此,上官婉儿平静的外表里还是一颗翻江倒海的心。
那可是袁天罡啊,放眼整个大唐唯一的袁天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