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换下了甲胄。穿一身素色的交领常服,魁梧的身形立在众人面前,目色雄浑,浓眉中拢了一层不容怀疑的威严气概。
钱氏愠色看向他,斥道:“将你的弓给我收起来!若是伤到了孩子,我跟你没完!”
谢推垂眸看一眼谢望山,喝道:“还不快去把为父的箭取回来?”
谢望山正要抬步过去,钱氏却伸手将他拉住,转而对谢推道:“自己在家里搞这些花架子,让他自己去捡!”
闻声,谢推只能尴尬地摸了摸挂在身上的弓,笑意盈盈地去捡落在窗边的玄铁箭。
苏意抬眼看去,那玄铁箭上的梅花雕刻的实在清晰。
箭身上统共三朵梅花,每一片花瓣又分别雕刻三根花芯,工整而精美,线条力量稳定而圆润,想来如此技艺,一般的雕工是断然做不到的。
事毕,谢望山便自顾搀着苏意往宝香堂去。
“世子身上还有伤,不必特意送我,还是快些去忙你的事情才是。”苏意驻步道。
谢望山微笑,眼眸中似乎带着盎然的春意:“你总是这样顾着我,我一个男人自然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倒是你,身子一向不好,如今又为了祖母的寿辰日夜操劳,我实在对你有些放心不下。”
苏意沉下眼眸,眸底是一片难以叫人觉察的冰冷。
“此前便听闻我这弟弟收了性子,今日瞧见这一幕,我是真的要信了。”
声音来处在拐角的尽头。
女子穿着一件杏黄色的金线芙蓉褙子,青丝高挽,鬓边簪了一根精巧的牡丹花镀金钗子,双耳坠着一对产自西域的琥珀耳坠,晶莹玉润,贵气十足。
苏意寻声而望,忙行礼道:“见过大姑姐。”
谢望月却并没有看她,只将目光落在谢望山的身上,调侃道:“我这许久的日子没有见你,难不成你改了口味,不喜欢那些秦楼楚馆的浓妆了?”
谢望山拱拱手,笑道:“姐姐来便来了,见面就这样调笑与我,是觉得弟弟好说话?”
谢望月大笑,一把捏住谢望山的脸颊道:“你个小王八羔子,在你夫人面前你充什么厉害的,你小时候可都喝过我的尿呢!现在在这里同我摆谱?”
谢望山脸色一沉,又见苏意掩面笑了,愈加觉得没有面子。
他眉峰耸起,不悦道:“弟弟而今也是成了家的人,况且还当着弟妇的面,姐姐说这些旧事,只会叫人没脸面,那里能觉得半分的姐弟情深?”
谢望月见此,笑得愈加开心了。她伸手轻轻推了推谢望山,继续道:“不过就是一些玩笑话,你还真同你亲姐姐置气不成?”
谢望山转过身去,眼神掠过苏意的面,严肃道:“从今以后,我怕是在意儿的眼中再抬不起头了。”
苏意转眸望他,他那双透亮的眸子里似乎真的饱含委屈和担忧。
谢望月一把将苏意拉到身边,一双吊梢眼将苏意上下打量一个遍后,骄傲道:
“今日我说的自然都是对着自己的亲弟弟而言,你既是他的妻,就应该同他共进退,切不可将这些话说出去,也不能笑话你自己的丈夫,你可听明白了?”
苏意莞尔:“大姑姐说的是。苏意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大姑姐与世子叙话了,先行一步。”
说罢,抬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