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下班后习惯早下一站班车,到集市上去买些晚上的吃食,他爷爷在院里种了不少蔬菜,但是种也有种的弊端,就是只能吃那么几种,所以他没事就会来买点,回去爷俩搓一顿。
他想着好歹是进了一回局子,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升华了,便一狠心,要买只烧鸡。
那个时候,粮票布票刚下市,虽然明码标价,但买的人并不多,烧鸡这玩意也就是逢年过节富贵人家才能吃上。这头赵三正挑着,突然被人从背后一巴掌打倒在地。
先前头说了,赵三这人矮小,也就是寻常女人的身高,再加上瘦,稍微壮实点的女人一巴掌都能打他三个转。
赵三爬到烧鸡摊子里猫着。
这会儿人们就叫开了,“李金媳妇,别动气,你这大着肚子,自己身体要紧。”
李金媳妇不敢碰烧鸡摊子,只能自己坐在地上哭,“我家就李金这么一个挣钱的,李金要是坐牢,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她是那个时代里最常见的农村妇女,这一辈子坐在名为生育的井里守着男人这片天。没有自己的名字,跟一部分人在一块的时候,她叫李金媳妇,跟另一部分人在一块的时候,她叫xx妈妈。
她哭了一会儿觉得不解恨,张牙舞爪的爬进摊子,抓着赵三打。
赵三知道她月份大了,连挡都不敢挡,生生的被锤了好几拳。
“哎哎,怎么回事!”
赵三模模糊糊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精神一放松,直接晕了。
他睁开眼的时候躺在一个空屋子里,床很硬,是金属床板,他躺了不知多久,是全身都疼,想起身又发出很大的声音,有人循着声音跑进来,“赵三,你醒了?”
赵三再怎么瘦小,自尊心也跟寻常男人一般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让个女人打晕了实在丢人,看着小警察谢也不是不谢也不是,最后自嘲似的说,“靠着烧鸡摊子太香了,给我香迷糊了。”
小警察一听来劲了,“这回你是说对了,你从警察局出去之后就没吃过饭吧,你饿晕了。”
赵三哑然,他被放出去的时候没了班车,自己走回厂子就错过了饭点,所以他还真就是饿了大半天了,“你还懂医生的东西,人还是得多读书啊!”
小警察温和的笑了,“我是法医,通俗的说就是治死人的。”
赵三惊骇,“人都死了还能治?”
“也不是治,就是切开检查一下人是怎么死的。”
赵三发起抖来,连带着屁股下面的铁床一块抖,嘚嘚嘚的,像是铁板上站了一头驴。
小警察笑得想死,“你要是很害怕就快下来吧,那就是……”他没直说,指了指赵三屁股下边的铁床。
赵三瞬间明白,他之前就觉得这玩意眼熟,现在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像极了他火化炉里放死人的铁板。他嗷的一声蹦下铁床,还使劲拍着自己身后跟铁床接触过的地方。
小警察笑了一会儿,拿过菜饼子塞给赵三,“我给你扎了一针葡萄糖,但是你还得吃点东西。”
赵三咬了一口,又觉得在这地方吃饭很奇怪,鼓着嘴警惕的在一边看着。
“啊对了,我叫胡晓晨,我姐姐你也见过,她叫胡晓安。”
赵三这人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贵在比寻常男人多几分自知之明,他知道胡安晓那种出身又好,长得又漂亮的女子不是他这种瘪三能肖想的,但提到胡晓安,还是小小的激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