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世恍惚了一瞬,回过神来时苦笑不已。
魏驰那狐狸精还真是用心良苦,故意把东魏的这两位冤家带过来缠他。
“世哥哥,当初你为何不辞而别?”
翠晴一见到他,就泪眼婆娑地哭诉起来:“之前种种,世哥哥可都是骗翠晴的?”
蔺棠将手里正吃的瓜子和花生一粒粒地往于世身上撇。
“你个臭男人!”
“大骗子!”
“你好狠毒的心啊。”
“用美男计骗女人,骗完话都不说就走人,于世,你的心莫不是黑的?”
“亏翠晴姑娘当初为了你,背弃主子.......”
“你现在当侯爷了,跟公主订婚了,飞黄腾达了,有没有想过翠晴姑娘在东魏还痴痴傻傻地等着你、盼着你?”
“于世,你没有良心。”
......
一个哭,一个骂,于世一个头两个大。
若不是赵书亦出面劝止,于世都担心自己今日要被泪水和吐沫星子给淹死。
他心中本就烦闷难过,又来两个能闹腾人的,登时觉得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于世想喝酒,赵书亦说愿意作陪。
遂,两人找了家酒楼,包了个雅间,叫来了歌女和舞姬。
酒喝得无滋无味,曲儿听得百无聊赖,舞看得也无念无想。
屋内红烛暧昧缱绻,美人歌声悠扬,舞姿婀娜,还有那好闻的胭脂香混杂在烈酒的醇香里,本该是勾人心魂的,却一点都勾不起于世和赵书亦两人的兴致。
于世微醺之下,说出了心中苦闷。
“在先生看来,本侯该如何是好?”
赵书亦并没有马上解答于世的问题,而是聊起了四处游历时听到的志怪之事。
“据说某个镇子上曾有一对痴男怨女,两人从小一起到大,算得上青梅竹马。只是待两人要成婚的那年,女子去河边浣洗衣服,不幸坠河而亡。”
于世听了不免唏嘘,“可惜,可怜,可悲。”
赵书亦继续娓娓道来。
“女子溺亡后不久,男子便生了场怪病,每日躺在家中昏迷不醒,叫了多位大夫来看,也诊不出病因。”
“后来,男子的父母死马当活马医,听了邻居的建议,便在当地请了位阴阳先生到家中。”
“阴阳先生看过后,告知男子父母,是那女子对男子情根深种,情丝未断,红线仍牵,想要带着男子到黄泉之下做对鬼夫妻。”
于世好奇道:“后来呢?”
“后来,阴阳先生通阴去到了黄泉路上,在奈何桥头,见到了那女子,那女子徘徊不前,始终在等着她的情郎。”
“而一根红线便从她的心口而出,向远方无限地延伸,连着那个在阳间奄奄一息的男子。”
赵书亦的故事讲到此处,不仅于世听得入神,就连歌女和舞姬也都坐下来,围在于世和赵书亦两人旁边,听得入神。
“阴阳先生走上前去,问那女子可是在等人,女子点头应承,说是在等未婚郎君,等他来了便一起去阴曹地府做夫妻。”
“阴阳先生便劝她,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将悉数忘却,就算是等来了郎君,可两人到了阴曹地府也终将成为陌路,谁也不记得谁,反倒白白害了她郎君的性命。”
赵书亦端起茶盏润了口茶。
一名舞姬听得来劲,催促道:“那女子可被说服了?”
赵书亦摇头:“并没有。”
“听了阴阳先生的话后,那女子的怨气反而更盛,便说不上奈何桥,不喝孟婆汤,就要在这黄泉河畔与她的郎君做对冤魂野鬼,长相厮守。”
“阴阳先生便问那女子,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是愿意做鬼还是愿意做人?”
歌女和舞姬异口同声:“当然是做人。”
赵书亦颔首:“是,那女子也是如此回答。于是,阴阳先生便问她,那你觉得你的郎君是愿意做鬼还是愿意做人?”
“女子默而不言,阴阳先生便又问她是否真的很爱她的郎君?”
“女子用力点头,阴阳先生便同她说,真正心悦一个人不是占有,勉强只会让两个人在这黄泉河畔一同痛苦,永世不得轮回。只有放手成全,那才是最纯粹的情感和喜爱,不掺和任何私欲和杂念。”
“说完这些话,阴阳先生便拿出一把剪喜烛的剪刀递给了那女子,劝女放下执念,剪断情丝,既然宿命如此,便该让一切随缘,谁又知道下一世会不会有更好的缘分在等着她。”
舞姬紧张地问:“后来呢,女子可有剪断情丝?”
赵书亦转头看向听得入神的于世,意味深长地道:“奈何桥头,女子想了很久,也纠结了很久,最终拿起那把剪刀流着泪剪断了她与那男子最后的一丝可能,剪断了她的执念,并喃喃念道三生有幸与郎君相识一场,自此愿郎君福寿无边,子孙满堂。”
“女子后来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而那男子也大病痊愈,待三十而立时,按照阴阳先生所言,与一家女子定了亲,而那刚及笄的少女便是那女子的转世。”
故事讲完,赵书亦自斟了一杯酒。
他同于世敬道:“人生妙不可言,何必揪着执念不放,成全别人,也是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