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替她拭去眼尾的泪痕,缓声念道:“欲得心所欲,即时勿待迟。”
以前我都是杀人念诗。
第一次,我念诗替人解惑。
温侧妃眨了眨眼,浓密卷翘的睫羽挂上了几颗晶莹的泪珠。
她哑然道:“柒娘,你这次回来后,好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就要走了啊。
不用再装了。
有些话,说了也就说了。
温侧妃的泪意停歇。
“柒娘,好像什么都不怕。”
“不怕殿下会厌弃你,不怕蔺芙回来会重新夺走你的宠爱。”
温侧妃端详着我的脸,似乎要从我的眼中找出答案。
我付之一笑,淡然回她。
“有什么好怕的。”
温侧妃又问:“你为何就什么都不怕?”
她怅然若失地垂下眼帘,语气难掩忧伤。
“我就怕,怕即使我回头,上官铎也会厌我弃我,怕日后人老珠黄,怕日后他葬身战场,怕无所依靠......怕很多很多。”
“那就......”
抬手替温侧妃摘掉挂在她衣裙上的那几个瓜子皮,我同她温声细语地说:“让自己的心强大起来,心强大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要如何做?”
我托腮想了想,挑了最适合温侧妃的路子。
“比如说,赚很多很多的银子。有了银子,温侧妃想干什么不行?”
“你可以去看大漠孤烟,也可以听戈壁驼铃,可泛舟游湖,看两岸青山,看十里荷花。”
“也可搂着俊美的男倌儿,来个葡萄美酒夜光杯,又可雇几个彪形大汉,护送你登上凌绝顶,来个一览众山小。”
“待你出去看遍浮世三千之后,或许就不会再纠结于儿女情长,也不会去想着依赖于男子。”
“到那时,温侧妃的心便会变强;到那时,殿下和上官副尉也只会是侧妃的......掌中玩物。”
“侧妃想想,到那时,你还会怕什么?”
温侧妃听完后,是懵着离开的。
她自小长在深闺之中,自是不曾想过这些。
只是不知我说了这么多,温侧妃又听进了多少,之后又会作何打算。
偌大的殿内,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除了魏驰安排在殿门前的侍卫外,寝殿里此时仅我一人。
拿出翠晴扔给我的小竹筒,从里面取出两张信笺。
一张是于世的字迹。
简短的几句话,已经将南晋使臣和晏王那边的情况告诉了我。
三个南晋使臣虽然被我射杀了一个,还有两个副使留在东魏都城,他们迟迟不肯离开,仍在暗中与晏王谈条件,讨要传国玉玺。
想必他们也是看出来,晏王想利用我,来独吞南晋祖陵里的宝物。
而晏王呢,对我仍心存猜疑和顾虑。
他不想鸡飞蛋打,便先一直吊着南晋两名副使,等着我杀了魏驰去跟他投诚。
再展开另一张字条。
上面是细作营通用的密文,且是晏王的亲笔。
他命我和于世近日寻个机会,去万花楼与他密谈,并让我在仲秋节之前,做好杀死魏驰的准备。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