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你走,我护着你。”
黢黑的汉子,嘴里的牙也不剩几颗。他不由分说的推走朱元璋,推到旁边的一艘小船上。
扶着桅杆,张德胜咬住几颗牙,用脚使劲一蹬,把朱元璋的那艘小船踢远。下身失力,张德胜一个屁墩,坐在甲板上。
刚刚站稳,陈友谅的大船径直撞过来。
张德胜拉起大旗,嘴里骂骂咧咧,“嘿,狗羔子的,还真来劲儿。都他娘的抬眼看看,这是咱上位的大旗。老子只要在,这大旗就倒不了。”
船体开裂,船身大量灌水。湖水的涌入,让本就不是十分稳固的战船,开始左右的摇晃。
陈友谅军中,有人认识朱元璋,指着那艘小船,“别让他跑了!”
张德胜松开绑紧大旗的桅杆,取下随身的短刀,跳进冰冷的湖里。虽然水中失力,但张德胜还是费力的凿穿陈友谅的炮船。
一下!两下!三下!
泡在水里,张德胜自己都不知道,凿了多少下。船体纹丝未动,只有淡淡的划痕。
张德胜跳出水面,大叫一声,“上位,我下辈子还给您做护卫!”
再次潜下水底,再也没了动静。
朱元璋呆呆的看着水面,直到汤和赶到,把他架走。
战后,朱元璋自封吴王,追张德胜为蔡国公。这是大明朝第一位国公,是用命换来的。
对死人,朱元璋一向要比对活人宽容。
“大孙啊,他们可都是功臣。他们有罪,罚他们就是了。你以后,即便要杀他们,也给他们留个后。”
朱允熥小声安慰朱元璋,“皇爷爷,他们身上的刀疤,都是他们的功勋。他们若是真的错了,孙儿想着,就把他们打发了,让他们回乡,做一个富家翁也好。”
“咱们大明朝,可不能亏待了他们,让天下人看咱们的笑话。”
朱元璋直起腰,眼睛一瞪,“谁敢看咱们笑话。”
顿了一下,又面带忧虑,“那张德保和张宣,你该如何。他们是他们,张德胜是张德胜。”
朱允熥点点头,“皇爷爷您说的,孙若要人服,得先服人。张德保、张宣,罪大恶极,欺压百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可罪在他俩,家人也没得什么好处。孙儿觉得,连坐可免了。 再赏张德胜次子及眷亲,京城一处宅子,朝廷保其富贵。”
“这么做,既平了民愤,又可让天下人看到朝廷之德。”
合情合理,朱元璋无非担心的是,在功勋之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朱元璋笑了笑,“成,就这么着。”
再站起来,沉吟片刻,“大狗,传旨下去。张宣、张德保,入刑部大牢,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审。其家眷,本欲同罪,奈何太子、吴王苦劝,免其罪,罢官为民。赐府邸一座,居于京城,未经旨意,不得出京。”
朱允熥惊讶的看着朱元璋,“皇爷爷...”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恶人,让咱去做。咱这辈子,杀了不少人,也不在乎史官如何编排咱了。你和你爹,坐稳江山,比啥都值。”
“再传旨,明日早朝,太子、吴王同去。你心存仁义,这是好事。明儿,皇爷爷再教你如何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