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能瞧见朱允熥坐在西门边上,旁边的周宣还在说个不停。
“殿下,福州通判胡仁甫求见。”
朱允熥抬起眼皮,看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不远处的胡仁甫,嘴里问道,“这是个什么人,不去父亲那儿,反倒是到了孤这儿。”
周宣冷笑道,“小人!李文庆若只是小人,那胡仁甫就是奸佞。”
“让他过来吧,听听他要说什么。”
得了准许,胡仁甫整理衣帽,径直走到朱允熥面前跪下,“臣福州府通判胡仁甫参见吴王千岁。”
“你来做什么。”朱允熥问道。
胡仁甫举起手中的盒子,“臣弹劾福建布政使李文庆。李文庆在福建时,与福建各家士绅,逋赋成风。拖欠朝廷税额,长达四年之久。”
说着,胡仁甫打开木盒,“殿下,这里头全是李文庆与各家士绅的书信往来还有臣行贿之实。”
朱允熥眼神示意,李景隆把木盒拿过,“孤问你,这可是大功一件。你不拿去给朝廷,反倒是给了孤。此来福建,孤只是随父亲巡抚福建,可没什么权力。”
胡仁甫大声回答,“臣并非为了讨赏,只是为了福建百姓,为天下公义!”
被朱允熥死死的盯着,胡仁甫仍然是面不改色。他抬起头,虽未对视,却也没有目光躲闪。
一个飞鱼服在朱允熥耳边低语几句,朱允熥边听边点头。
“听说你爱吃豆腐,几乎是顿顿不离。”
胡仁甫摇头否认,“臣并非爱吃豆腐,而是只能吃豆腐。福建百姓,只能以糠粥、树叶充饥。臣又何德何能,去吃山珍海味。”
在这个节骨眼,胡仁甫知道,自己只能走出这一步。
往日里,他为官一任,只图一个安稳。已年近花甲的他,早就不再想着,还能高升了。
这事儿不小,传到京中皇帝的耳朵里,自己必定是难逃一死。即便是看似仁厚的太子,也是个笑面虎。这么大的事,定饶不得自己。
只是,到了这个年纪,死也不怕,就怕绝了后。
检举之后,只想着能给自己留个根。
把木盒打开,朱允熥随意的抽出一本打开。只是看了一眼,朱允熥自己都觉得好笑。
“你一个福州通判,六品的官,竟然还要给福州一富商送礼。西南的酸枝,辽东的林参,扬州的瘦马,玉门的野马,你真是一个不落。孤真是闻所未闻,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子事。”
“李景隆,你瞧瞧,这个郭木生,是个何方神圣。”
李景隆想了一下,“殿下,这个郭木生他儿子,好像是户部的。”
“哟,还是京官。”朱允熥冷笑着打开下面几本,越看脸越冷,心越寒。
逋赋一事,在福建已经是人心惶惶。上至户部,下至地方,都在极力的掩盖这件事。户部与地方的勾结,还有户部侍郎郭桓的名字。
“户部说是收到,实际上却未入国库。福建水师,也是没见军饷。有功名的减税免税,名目却是加到普通百姓。”
“怪不得皇爷爷总说,遭瘟的书生。都该死,谁也救不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