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把披风披在身上,虽然与身上的朝服格格不入,却也顾不得许多,“你回趟娘家,告诉你爹,常家若是遇了事,让你爹去和太子求情。”
冯氏的娘家,正是宋国公冯胜。
而常茂身上的这块披风,是当年常遇春打蒙古时,负伤留下来的。披风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回京之后,朱元璋和马皇后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常遇春。
在看到满是血迹的披风时,朱元璋有些意动,他拉着常遇春的手,十分感慨,“只此披风,可免常家一死罪。”
虽然不是圣旨,可常家人却都记住了这句话。
一道铁券,一挂披风,常家成了整个淮西勋贵中,唯一有两道免死的。
“殿下,开国公到了。”
朱允熥正坐着看书,这些日子,马皇后正琢磨着,给朱允熥选个新师傅。
伸头看去,常茂站在门口,低着头,毕恭毕敬。
“倒也是有模有样的,让他进来吧。再给开国公端个墩子来,让他坐着说话。”
常茂捧着披风进来,“臣参见吴王殿下。臣前些日子,有违朝廷纲纪,深省数日,心中惶恐不安。今日进宫,特来请罪。”
朱允熥被常茂的手上的披风吸引住,“你手上是什么。”
“回殿下,这是先父在打鞑子时,留下的披风。臣想着,既然是来谢罪,就该有个谢罪的样子。因此,臣把这披风带来,激勉自己...”
朱允熥有些不悦,直接打断,“舅舅,孤还叫你这一声舅舅。孤只问你,你带这披风进来,是请罪的,还是给孤立威的。”
“臣不敢...”
“你敢呀,你为何不敢。皇爷爷亲口和孤说的,常家的大小子,比他爹还横。他爹,都不敢带着刀进奉天殿。你不但带了,还带着这披风,来给皇爷爷和孤一个下马威。”
“披风免一死呢,这不比那铁券好用的多!”
原本,朱允熥还想着,念及舅甥之情,把这件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可在看到这披风时,朱允熥就满肚子的火。他知道,常茂这不是来请罪的。常茂心里头不服,傲气得很!
朱允熥说话的声音不是那么的响亮,还带着一丝的娃娃的味道。
但每一个字,让说的清清楚楚,直叩常茂的心。
“你为何带着披风来,因为你知道,带刀进殿是死罪!虽然知道,但你还是带进去。开国公,你胆子真的很大。”
对常茂的称呼,也已经从刚刚的“舅舅”变成了现在的“开国公”。
常茂已经是趴在地上,全身颤抖。
“你既然知道是死罪,又为何要做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把孤的母亲,还有整个常家,推向了火坑。你是开国公,你知不知道,全天下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呢!”
朱允熥骂了几句,仍不解气。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骂,日后捅了大篓子,到那时候,想骂也骂不成了。
舅舅对他的关心,自己是知道的。尤其是前世时,常家兄弟,看着不敢争的朱允熥。
“殿下若无意,常家做个富家翁便是。若殿下有意,常家愿同凉国公一块儿,为殿下执金吾。只为殿下,不屈于他人之下,虽死不惧。”
朱允熥咬咬牙,“大狗,你来说皇爷爷的口谕。”
大狗站在一旁,带着朱元璋的口谕。这口谕念或者是不念,都在朱允熥的一句话。
“皇爷口谕:开国公常茂,执刀进殿,屡犯朝纲。吴王言,本该问斩,念其父之功勋,免一死。夺其爵,居家自省。开国公一事,且由常升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