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锦床前,围着里里外外几层的人。
只有最前头的那个,双腿跪着。
张清满头的汗,无论他把了多少次的脉,看过多少次的相。床上的这个大明皇长孙,都是命不久矣。
“如何。”马皇后的两只手,搅在了一起。
嘴唇上冒出细汗,眼巴巴的盯着面前的张清。就希望从张清的嘴里,听到所想听到的的消息。
轻轻放下朱雄英的手,把另一只手也从额头移开。
张清打着哆嗦,慢慢的转过来,半张着想着嘴,好似有东西啊在喉咙处卡着,竟说不出话来。
“说话!”朱元璋低声呵斥,眼神却有意躲着张清。
能够猜出张清接下来会说什么,因此朱元璋和马皇后的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撕心裂肺的痛苦。
张清垂下脑袋,半天才说话,声音很小。
“臣,无能!”
朱元璋几乎没站稳,一阵头晕目眩。直到朱标扶住他,他才看清眼前的张清。
扒开人群,朱允熥从众人的身边穿过。看到朱雄英白中泛青的脸色,透着一股子的死气。
再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身子不住的颤抖。瘦弱的面庞,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
看着朱雄英时,朱允熥生出一丝怜悯,却也无能为力。
正如原本发生的那样,大明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洪武皇帝朱元璋嫡长孙、皇太子朱标嫡长子朱雄英薨。
此后,宫中的灯笼,蒙上了一层白布。
已经开始掉红漆的宫墙上,不合时宜的出现几只乱叫的乌鸦。
打头的太监,挥舞手上的拍子,驱赶墙上的乌鸦。太监们并没有小主子死去的悲伤。有的只是在朱元璋经过时,嚎上几嗓子。
寅时初刻,奉天门宫门大开。
伴随着震天的哭喊声,乌压压的太监跪在地上,不住的哭嚎。
再有殿前军将士,抬出朱雄英的棺椁。一鞭指天,一鞭打地。
洪武十五年五月己酉朔,皇嫡长孙朱雄英薨。朱元璋无比悲伤,因此辍朝。下旨许葬钟山,侍臣皆素服,徒步送葬,追封虞王,谥曰怀。
过奉天门,棺椁放于车上。战马拉动,直至钟山。
左右,朱允炆、朱允熥兄弟俩扶着灵柩。双脚踩在雨后的泥地里,再费劲的抬起来,踩进下一个坑。
再往后,是哭哭啼啼的太子妃常氏,还有常家的一众人。
蓝玉跟在后头,踩着朱允熥的脚印。
双目炯炯,一双大手,给朱允熥捧着常服还有礼器。这本是太监或侍卫的事情,可蓝玉执意要亲自来。
“舅舅,我来捧着吧,您歇歇。”常家兄弟中,常茂年纪稍长,却不精于权谋。
蓝玉红着眼睛,“低声!这不是你该说的。这个时候,常家风口浪尖上,你们兄弟俩,都安分着些。”
常茂不以为意,“谁敢在这个档口兴风作浪,可不是活腻了。”
蓝玉盯着不远处,太子嫔吕氏跟在朱允炆的身边。两人低头说着话,朱允炆频频的点头。
“大哥,舅舅说的不错。大爷是皇爷嫡长孙,又是太子嫡长子。若非天祸,日后是要做大明储君的。现在,大爷没了。满朝文武,可都活络起来了。”
又向旁边看一看,在蓝玉耳边低声,“舅舅,我可是听说,二殿下近日总去永安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