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熥儿鼻阔,倒也像是姐姐。”
被抱在怀里正打算扯起嗓子哭闹的朱允熥,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吕氏的声音,这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一个人。
“这个妇人,蛇蝎的心肠。”
这时的朱允熥,已经可以微微睁开眼睛,去观察周围的事物。
当常氏的脸映入眼帘时,朱允熥的心里,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原本的他,只能通过挂在墙上的那一张画像,来辨识自己的母亲。
“太子妃,太医院的李太医来了。”
常氏轻轻的点头,“拉上帘子吧。”
宫女四散而开,把床帘拉上。
床帘很薄很透,里里外外一共有十二层。
透过床帘,只能依稀的看到一个人影。躺在怀里的朱允熥,费力的看着外头。
“臣李恪见过太子妃。”李恪微微行礼。
常氏把手伸出来,担在外面的矮凳上,“那便劳烦李大人了。”
在前几年,朱元璋曾下严旨:鉴前代女祸,立纲陈纪,首严内教。因此,并不准太医未得旨意,进宫给女眷看病。
为此,还留下了“隔帷诊之亦必以薄纱罩手”的说法。
宫女在常氏的手腕上,铺了三层纱。
李恪把手轻轻的放在常氏手腕,只敢用指尖。
抚须一次,就立刻拿开。
“太子妃身子孱弱,乃气血双虚。恶露为血所化,产后气血两虚或瘀血停留。气阴不足,产时失血耗气,正气愈虚。产后操劳过早,劳倦伤脾,气虚下陷。”
“臣有一方,可用八珍汤,补血正气,以观后效。”
一边说,李恪一边在纸上写着。
旁边的女官,也在册录中,把李恪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
这是太医用药的凭证,也可为后世写史所用。
“八珍汤。”朱允熥握紧小拳头。
八珍汤,是十分常见的一剂药。不光光是皇家,就连普通百姓家,都会用得到。
但是,朱允熥可清楚的记得,他的母妃就是喝了这个汤,然后人没了。
结果就是,李恪被抄家问斩。
在马皇后的求情之下,李恪的家人才得以幸免。
女官把册录拿过来,给常氏过目。
常氏也只是扫了一眼,“既是太医院李太医的药,本宫也不必再去过问。”
这时候,吕氏接过册录,看似漫不经心。
“入嘴的药,可不能如此不谨心。姐姐,不如就由妹妹跟着李太医去太医院抓药。”
“最好,那便有劳妹妹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朱允熥表现得十分安静,在静静的听完自己母亲和吕氏的对话后,脑子里冒出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
对这一点,朱元璋倒是熟悉的很。
对入口的东西,他只敢让自己最信任的人去做。
被宫女抱着出去寻奶妈,朱允熥乖巧的躺在怀里,只听得吕氏极低的声音。
“这事儿,不准任何人说出去。你们也知道,太子妃性淡,不好多事。可若是让皇上知道,你们把事儿,给推了出去,你们的性命,都保不住。”
“是。”宫女们都巴不得把煎药送药的事情给推出去呢。
既然吕氏把这活儿应了下来,这自然也是宫女太监们最乐意看到的事情。
“抓药,让静儿去。”
在历史上,抓药的静儿,和李恪一样被腰斩。她至死,都一口咬定,抓的药是李恪给的。
斜阳挂在天上,一片血红把天衬得吓人。
吕氏带着自己宫里宫女,端着煎好的八珍汤。初至锦绣宫门口时,刚刚迈出去的右脚,也急忙缩了回来。
“谁在里头。”
“回太子嫔,娘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