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栎又探头看了一眼豆豆,他睡得很熟。
软乎乎的身子系在安全座椅上,小脑袋歪在一侧,夜间的光影打在豆豆脸上,从这个角度看,他的鼻子、嘴巴和邢宥长得挺像。
“俞鹭这几天在上海。她下午接豆豆去欢乐谷玩了一趟。”邢宥小声说。
“哦。”米栎未多做反应。
也许她应该要觉得膈应,但并没有。
“生气了?”
“没有。”这是实话。
米栎把头转向窗外。
邢宥把她的手牵过来,握在手里。
米栎缩回手。
“绿灯了。”米栎提醒道。
邢宥松开手,专心开车。
这里离米栎家已经很近,米栎低头给母亲回了条消息。
一个小时前,母亲就发过消息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车子照旧停在小区门口,邢宥没有马上把车开走,又跟米栎叮嘱了两句。
“明天要不要我来接你?”
“嗯?”米栎没反应过来,明天不是工作日第一天?
邢宥说:“我送完豆豆来接你。”
“不用了。这里好远的。太麻烦了。”米栎说。
“我坐地铁过去吧,你来回一趟要一个小时。”
“地铁太挤了,我不想你受这罪。”邢宥疼惜地说,“或者,等工作稳定下来,我帮你在艺术园区附近找间房子。”
米栎抿了抿唇,心里觉得这样很好,她本来也不喜欢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只是那时候她还在念书,这个小区离学校近,用母亲的话说,也不能太给宋毅瞳添麻烦。
——人家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母亲总是这么说。
米栎只要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觉得很重。
也许是因为,愧疚是种负能量极高的情绪。
“我先回去和母亲商量一下吧。”米栎说。
“好。那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邢宥帮她做了决定。
走进小区的路上,米栎想着心事,想到第一天遇见邢宥的时候,他是如何对自己冷漠以待,到现在他凡事以她为先。
米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难道就是成熟男人的爱吗?
确实有点像父亲,那是一种向下兼容的爱,带着些管束,可又让人无法拒绝。
回到家,米栎打开门。
客厅灯还亮着。
“妈?你还没睡啊?”
米雪淡淡地笑了笑:“你这傻孩子。我睡了,刚才还怎么给你回消息?”
米栎讨好地笑笑。
“今天又是干嘛去了?不是说看个画室嘛,看得这么晚?”母亲的语气里带着些埋怨。
“嗯。有个朋友是开艺术学校的,我准备租他的画室。看完画室,又和朋友吃了晚饭,才回来的。”
这个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母亲没看出有假。
撒谎就得是这样,一半真一半假,好像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米栎看母亲仿佛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提了一句:“妈,我想在画室附近租个房子住。这样我画画画得晚了回来也方便。而且一个小单间也不贵。”
米雪说:“你这钱还没挣到呢,口气这么大?”
米栎撇了撇嘴:“我还兼职艺术学校的课呢。”
她又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妈,你别担心。我都是大人了,不会让自己饿死的。”
米雪有些动容:“倒不是怕你挨饿,是怕你长大了,主意也大了,没人管着要闯祸。”
“闯祸?闯什么祸?我又不是男生。”米栎和母亲嘻嘻哈哈的。
“就因为是女孩子才更担心。”米雪没憋住,把心里话往外掏。
她本就是没什么心机,也藏不住话的人。
米栎以前很像她母亲,为人单纯,就是个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