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去这里吗?
宋泊简也在看那页日记, 他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巫澄意识到不对劲,又问了一遍。他才伸手,指尖划过“巫守财”三个字, 告诉巫澄:“这是, 我的亲生父亲。”
他默了两秒,又补充,“也是那你关到小黑房间的人。”
这次, 巫澄也愣了。
其实自从跟宋泊简去录节目,跟着很多人一起到处跑,见到不一样的风景尝试很新奇的东西,这些事情足够吸引他的注意。再加上一起录节目的其他人都很关心他很照顾他,又有宋泊简永远陪着他,他就渐渐不怎么想刚醒来时发生的事了。
但不想不代表不记得。那时候的惶恐难安太过深刻, 至今都会出现在他的噩梦里, 他现在都不敢尝试在睡觉时关上夜灯。
现在听到宋泊简说起, 又马上想到那两天遇到的人经历的事。
手指蜷起,巫澄垂下眸子。
那里是千年前的南初都城,也是自己墓穴所在之处,自己穿过千年时光再次醒来,也是在那里。
这具身体在那里长大, 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在那里工作、研究。
冥冥之间的缘分在巫澄心里燃起火焰,催促他去看看, 在知道这一切后,在知道千年时光和自己都经历了什么后, 再去看看。
但身体依旧铭记着当时的伤害, 让他整个人钉在原地,茫然无措。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 下意识看宋泊简。
宋泊简还在看他手里的日记本。
似乎想到什么,起身在柜子里翻了翻,拿出一本相册。
南初幼清墓是在一次暴雨后被冲出来的,墓穴被冲破,里面的东西也被冲到地上,当地村民发现田地里被冲出的金玉珠宝,自然捡了拿回家。是第二天消息传到县里,才一层层向上报告,等来专业人员抢救性发掘。
蒋希音那时候怀孕五个月,每天挺着肚子跟着村委到处跑,给村民做思想工作,请求他们把那天晚上捡到的文物交出来用以研究。
博物馆那组玉佩,就是蒋希音一家一家去找,找回了所有珠子,又和很多专家商议很久,参考同时期其他玉佩文物,一颗颗拼出来的。
那组玉佩在博物馆正式亮相时,蒋希音特地带宋泊简去看,指着柜子里的玉佩,告诉他这颗珠子是谁谁谁捡到的,他很大方的给了自己。这颗珠子被一个小朋友捡到,自己给小朋友买了糖他才肯把珠子给自己。这颗珠子的主人家里很穷,但自己找上门时并没有要自己给的钱,还心疼自己是个孕妇,把家里最后一颗鸡蛋煮了给自己补营养。
后来蒋希音在燕城做文物研究保护,宋迎则在金沙县主持发掘工作,他经常说起鸦岭镇村民对他们工作的支持。
当时在鸦岭镇的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大合照。最中间是研究所的专业人员,而在他们周围,是鸦岭镇经常给予他们帮助的村民。
年轻十岁的巫守财和李翠枝站在第一排,手里拿着工具,不好意思的看着镜头,笑容腼腆。一点不泼辣不唯利是图,而是质朴憨厚的。
可当自己为了带走巫澄赶去鸦岭镇时,看到的却是愚昧残忍和精心算计。
手指在大合照上虚虚停滞,最后放在最中间的宋迎身上。擦去根本不存在的虚尘,宋泊简把相册递给巫澄:“这是他们当时拍的照片。”
巫澄闻声看过来,先看到照片最中间的宋迎,又注意到旁边的巫守财李翠枝。
两个人都沉默下去。
过了一会儿,宋泊简把照片收起来,说:“再看看吧。”
“你想去,我再带你去。”
巫澄当然根本也没想过离开宋泊简自己一个人去。
但现在心不在焉,听宋泊简这么说,想到宋泊简说巫守财才是他亲生父亲,心里一沉,下意识问:“你去了还回来吗?”
“回来啊。”
得到宋泊简回答,巫澄这才放下心。
但也只是稍微一点。
手稿没心思再看,宋泊简也一并收起来了。
巫澄低落迷茫又无所适从。
宋泊简陪他坐了会儿,发现他还垂着脑袋仿佛被乌云笼罩,心里暗叹,蹙眉想了会儿能讨少年开心的东西。
还没想到,手指被勾了勾。
宋泊简看勾住自己手指的细白手指,顺着看过去。
巫澄问:“你是不是很想爸爸妈妈?”
宋泊简瞳孔一颤。
巫澄就像是自己被插了一刀似的,立马心痛起来。
他上前抱住宋泊简,努力挺起后背,让宋泊简能趴在自己肩头。
他记得这个姿势,那天晚上他做噩梦很害怕,宋泊简就是这样抱他的。
瘦弱的肩膀近乎莽撞的装在宋泊简肩膀上,突出来的骨头压得他刺刺密密的疼。宋泊简放松力气,顺着巫澄手指的力道,把头放在他肩膀上。
好像玉山倾倒又好像一场大雪压断青竹,另一个人的温度袭来,巫澄听到耳边宋泊简轻叹:“嗯。”
明明是他问的,甚至问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但真听宋泊简这么回答,心脏还是破碎的玻璃一样散落一地碎片,无法自控的难过。
他抱住宋泊简的胳膊,安慰:“你还有我。”
宋泊简闭了闭眼,再次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