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起得早,六菊给纪云蘅更衣梳发,拿着?一支银钗在她?发上比画,“大姑娘是想戴银簪还是玉簪。”
纪云蘅迷迷瞪瞪道:“都可以。”
六菊思索片刻,换了玉簪,说道:“杜家?是泠州之首富,大姑娘今日去可不能在面子上输人一等。”
玉簪是苏漪在过年那会儿送她的,玉中像是聚拢了茫茫烟雾,当中挑着?的翠绿色相当衬人肤色。纪云蘅往面前的镜子看了一眼,时常觉得恍惚,好似不认识镜中的人。说到?底还是银子最养人,自从她?不再被关?在小院,吃穿用度全?都用上大笔花销后,她?整个人仿佛从里到外都发生了改变。
纪云蘅起身?,拂了拂衣裙,抬步往外走。
许君赫坐在殿外的院中,正与?荀言说话,约莫是余光先瞥见纪云蘅,其后转头朝她?投来视线。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他扬起一个不显眼的轻笑。
他站起身?,也没多话,只对纪云蘅道:“走吧。”
纪云蘅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蕴含着?什么,他分明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却什么都没说。她?默默走在许君赫身?边,心想先前还多少能看懂良学,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了。
二人坐上马车下山,今日要去的地方?是杜家?。
几?日前,樊文湛按照许君赫的命令释放了杜家?,隔日杜员外就?在自家?门前散了一波财,美其名曰答谢泠州的官老爷们明察秋毫,既为官府积了美名,又让百姓们更加坚信杜员外的心善。银子总能用来解决世上大部分的事,实际上那些百姓也清楚杜家?究竟有?没有?参与?那些坏事,他们只记得杜员外每年?都会散大量的银子,以赠或捐的方?式给百姓,单是这一条,他就?是好人。
其后杜员外对外称病,搬去了城外山上的山庄里居住,那地方?正是上次他为父亲大办寿宴之地。许君赫耐心等了几?日,便在今天带着?纪云蘅前去探望。
车程有?些长,纪云蘅在马车里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绵延的山路。
“醒了?”许君赫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纪云蘅放下车帘转头看他。
“这是给你?的。”许君赫从身?边拿了个竹编的篮子,递到?中间的圆桌上。
纪云蘅的视线落在竹篮的盖子上,无法从缝隙中看出里面的东西,就?好奇地问:“是什么?”
许君赫语气随意:“一个小贺礼而已,你?拎着?,等到?了杜家?就?送给那个山猴子。”
纪云蘅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许君赫先前表现出了一副非常讨厌她?与?杜家?嫡子来往的样子,眼下却又主动拿出了贺礼让她?去送。她?心念一动,抬手将竹篮的盖子掀开,就?见里面竟然都是黄澄澄的香蕉。
纪云蘅:“……”
她?至今仍记得当初将那篮子香蕉递给杜岩时,他那如遭雷劈的脸色。
“这……不太好吧。”纪云蘅弱弱道。
“有?什么不好?”许君赫冷笑一声,“上回?他不是都给吃完了吗?可见还是很爱吃的,这回?再送一篮子过去,他一定?也能吃完。”
纪云蘅想说上回?他是顶着?一脑门的血吃完的,看不出来爱吃不爱吃。
但她?将盖子放回?去,并没有?因此事争论,因为许君赫沉着?嘴角,露出了一副她?再为杜岩说一句话就?要立即不高?兴的样子。
果然她?一停下说话,许君赫的脸色又明媚起来,变脸比天气都快。
到?了山顶的山庄,马车缓缓停下,程渝在外面通报了声,许君赫便率先动身?,撩开车帘下去。纪云蘅拿着?篮子跟在后面,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见许君赫的手伸过来,似要扶她?下马车一样,纪云蘅露出惊奇的表情。
许君赫却好像习以为常,拉着?她?的手将她?带下马车,还将篮子挂在她?手臂上,低声道:“待会儿一进门你?就?给,知道吗?”
纪云蘅点头应了一声,又想,或许是她?小人之心了,良学看起来不像是要为难杜家?的样子。
除却她?手上的这个小篮子之外,许君赫另外还带了不少贺礼。
杜员外带着?人脚步飞快地赶到?了门口来,到?跟前了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匆匆给许君赫行?了大礼。他身?后跟着?的除却杜岩之外,还有?上回?纪云蘅看见的一对姐妹花,以及其他的几?个年?岁较小的孩子。
许君赫笑着?上前,动作有?些亲昵地将人扶起,说道:“杜员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何须行?此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