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与迟羡对上视线的那个?瞬间,邵生就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
雪势渐长,像飞舞的柳絮一般随风起舞,纷纷扬扬。
月色被遮掩,大?地一片昏暗,很?远的地方有一盏灯,光线蔓延到邵生的眼中时已经十分微弱了,他只能凭借着这一抹微光看清楚迟羡的眼睛。
他站在门边的位置没动,实则已经吓得浑身发软,怕极了自己?稍微一动,就会被他杀死。
迟羡也没有动,神色晦暗不明,让人捉摸不透。
邵生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哪怕是?死前留一句遗言也好。
“你……”邵生低低地开口,却又不知道在此时说什么。
是?破口大?骂他是?为恶人卖命的走狗,还是?求饶让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壮烈的死和窝囊的死,终归都是?死。
迟羡冷冷地开口,“东西交出来。”
邵生的心脏狂跳,藏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握着,只一个?刹那就打定了主意?,“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下,迟羡猛地出手,邵生吓得本能往后躲闪,却远远不及迟羡的动作?快。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拔出刀,而是?一把?掐住了邵生的下巴,相当用力地将他从门中拽了出来,强迫他的头抬起来。
邵生整张脸被远处的光照亮,脸上的惊慌失措一览无余。
这完完全全是?害怕的神色。
迟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别的神色,像是?带着嘲讽一般,“你也怕死?”
邵生当然怕死,他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凛冽气息,仿佛被猛兽按在了利爪之下,完全不敢动弹。
许是?他的表情?完全可以代替回答,亦或是?迟羡并不在意?他回应,接着道:“她死了,你想成为下一个??”
邵生眼睛一瞪,很?快就意?识到迟羡口中的“她”所说的是?谁。
是?柳今言。
他目光一落,这才看见迟羡的黑衣上是?有血迹的,一些溅落在雪白的领口,并不明显。
是?他杀了柳今言。
“若、若我把?东西给你,你是?不是?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邵生颤声问。
迟羡松开了他,没有回应。
他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邵生,并不像是?与?人谈条件时,妥协退让之人,可邵生却出乎意?料地觉得,他这是?默认。
邵生便慢吞吞地往怀中摸去,有片刻的停顿,随后他猛地将手抽出,掌心里就抓了一把?粉末,用力往迟羡的脸上撒去。
这种粉末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撒入眼睛里能够让人短暂地失明,是?他为自己?逃生预备的后手。
谁知迟羡的反应速度太快,几乎在他手抽出来的瞬间,就翻身向后躲闪,竟是?一点也没沾上粉末。
邵生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转身拔腿狂奔,用尽全身的力气逃跑。
迟羡正想去追,却忽而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敲得很?急的钟声,催命一般地响着,刺耳突兀,直冲天际。
他身形一顿,朝邵生逃跑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后转了个?方向,往前院而去。
雪花落在人的身上,是?冰冷的,仿佛能抽干人身上的所有温度。
纪云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马背上下来的,她被风雪灌满了脖子,几乎冻得浑身僵硬,最后马停下的时候,她都没能坐直身体?。
好像是?许君赫拽着她的胳膊,一下将她从马背上拉下,然后稳稳地抱在怀中,让她轻轻落地。
他的手心贴了一下纪云蘅的脸颊,狠狠皱起眉,将她眼角溢出的泪液给擦去。
纪云蘅体?弱,这样灌风怕是?又要生病。
可坐马车来太慢,纪云蘅不会同?意?,只能骑马。路上他挑了人少的街巷走,因此只能绕了一条远路,用最快的速度到达这里。
幸运的是?,衙门距离这宅子比较近,在许君赫到达时,程渝带着衙门的人已经在宅前的空地处等着了。
程渝按照命令调来了非常多的衙役,乌乌泱泱一片,等候命令。
许君赫轻声对纪云蘅说:“做好最坏的打算。”
门前的侍卫分作?两排,见到有人靠近立马就上前阻拦,喝声问道:“什么人,敢擅闯郑大?人的住所!”
许君赫也不废话,手一扬,举了个?金丝白玉的令牌出来,“皇令在上,凡敢阻拦我前路者,夷三族。仔细掂量你们三族的脑袋够不够我砍。”
人一走近,站在几盏明亮的灯笼下,众人才看清楚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