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素衣,长发被发带随意束起,一双皱巴巴的旧鞋,全身上下唯有一张脸是白净出挑的。
她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是开心或是难过,只用一双懵懂的杏眼看?着院中的人。
果真是个?傻子。
王惠啐了?一口,在?心中骂道,纪家的天都塌下来了?,这丫头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然而事到?如今,再哭已是没有半点用处,王惠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拉着纪盈盈的手往里走了?几步,小声交代了?她一些话。
纪云蘅也没傻站太久,很快就被衙役招呼了?一声,而后自觉地站在?长队后面,排队进了?厢房。
里面有两个?嬷嬷搜身,将纪云蘅上下摸了?一遍后,没搜出任何东西——她甚至比宅中的下人都要?干净。
在?一片压抑着的哭声中,纪家库房里的东西全部搬空,一个?个?箱子摞在?院中,还有些从各房搜出来的玉石收拾也一并?收在?箱中。
别看?纪昱只是个?八品小官,纪宅也算不上大,这一番搜查下来,天光已然大亮,搜出了?不少东西。
门口一声传报,道是通判大人前来。
就见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头戴官帽脚踏锦靴,走路时?两袖轻摆,十足威风。
他正是泠州通判,名唤常康,正六品官员。
常康视线扫过众人,脚步未停,一路走进正堂中坐下来。
还未开口,领头抄查的衙役就捧着一个?荷包上前,“大人,这是方才从纪家人身上搜查出来的,请大人过目。”
纪云蘅站在?门外的人群里,一眼就认出那是纪盈盈的荷包。
显然纪盈盈也知道,正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攀着母亲的臂膀。
常康将荷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碧绿的玉佩,当下脸色猛地一变,“此物是从何人身上搜出来的?押上前来!”
不过一声重喝,纪家人吓得纷纷跪地,两个?衙役穿过人群,将纪盈盈一把提了?起来。
纪盈盈吓破胆,拔声尖叫起来,“娘!娘救我!”
王惠哭喊着拉她的手不肯放,却被衙役一把推倒在?地,硬生生将纪盈盈拖进了?正堂,押跪在?地。
“我问你?,这玉佩你?从何而来?”常康问道。
纪盈盈的身子抖如筛糠,瘫软成?一团,不敢回话。
“说!”常康厉声大喝。
纪盈盈顿时?大哭,吭哧吭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王惠见状,就知女儿是被吓得厉害了?,先前教她的话这会儿竟是全忘了?,便一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仪容,冲进了?堂中高喊,“大人!我女儿胆子小,被大人的威仪惊住不敢说话,还望大人见谅,此物我知道从何而来。”
常康指了?她一下:“那你?说。”
王惠将头一转,穿过人群,那双狠毒的目光直直钉在?纪云蘅的身上,而后就听她道:“这玉佩,是老爷的长女赠予我女儿的。”
常康道:“是何人,押上来。”
纪云蘅下意识往后藏了?一步,想用下人的身体挡住自己,结果衙役以来,前面的人就让开了?,纪云蘅被抓进了?堂中。
她跪下来的第一句话便道:“不是我的。”
“此物究竟是谁的?”常康质问。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孩子的母亲,正是裴寒松之女。”王惠急声道:“十多?年前裴家获罪被抄时?,她母亲已经嫁入纪家从而逃过一劫,那玉佩便是她从裴家带过来的陪嫁。后来她犯了?大错被关入纪家后院,病逝之后便将此玉留给了?她的女儿,这孩子年幼时?与盈儿交好,就将此玉赠给了?盈儿。”
这话一说,常康心中就明了?。
十多?年前裴家贪污大案,搜出的珍贵宝贝数不胜数,有那么一两块皇贡的碧玉也不算稀罕事儿。
“是也不是?”常康问道。
纪盈盈抖着身子,哭着答道:“是是是,纪云蘅从小就被关在?后院,她总想出来,所以,所以她就讨好我,将那玉佩送给我,想让我带她出来……”
纪云蘅满脸茫然,这些话听在?耳朵里,让她理解起来颇为困难。
她没想到?竟然会真的有人如此颠倒黑白,将谎话说得与真话无异,堂而皇之地污蔑于她。
她将声音扬高,“不对,她们说得不对!不是这样的。”
王惠一下就将她的声音压下去?,“大人可审问宅中下人,一问便知真假。”
常康便让人提了?几个?下人进来,下人们战战兢兢,都说那玉佩是大姑娘赠予三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