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曾势均力敌,也曾惺惺相惜。
江亦不敢再面上暴露分毫,却始终没有自信能在裴应淮面前将这一切尽数遮掩。
压力骤增,同时一股悚然感油然而生。
江亦故意将两人分开,竭力压下心中的不安,给牧听舟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场所。
……现在的裴应淮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而他再不济也有筑基期的修为。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将他稳住,一切就都能回到原先的轨迹上。
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江亦却始终觉得身子有些发冷,他瞳孔微缩,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裴应淮,像是回到了十八岁的那一夜,灯火通明的酒楼之中,连那一丝隐秘的小心思都被他尽数勘破。
气氛仿佛在一瞬间紧绷成一条线,江亦没有胆量去率先拨弄这条线。
却倏然听见了一声轻笑。
他猛地抬头,只见裴应淮嘴角扯出了一些有些好笑的弧度,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他:“让我猜猜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牧听舟会按照你的计划行动?”
江亦心下一跳:“幽冥尊主向来嗜血好杀乖张暴戾,若他此次不将宋永根处理干净,宋家是不会愿意平白无故丢掉三百万灵石的。”
“整个满隆坊认出了幽冥尊主的只有宋永根一个人,只要将他灭口,尊主大可直接隐匿身份悄无声息地从满隆坊离开。”
“再加上有我的遮掩,宋家不会知道是尊主将人杀死又偷走灵果——我听闻,幽冥尊主还在万重山时就与宋家小少主不和,能借机亲手将宋家元气大伤,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江亦说得有条不紊,将一切可能性都考虑在内,越说越笃定自己的猜测不会错。
他顿了顿,重新望向裴应淮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镇定。
只要宋永根一死,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不管裴应淮现在说了什么都已经迟了!
他稍稍退后一步:“裴大人,不管曾经如何,我如今都尊称您为裴大人。这算是我与牧尊主之间的一点点小的交易,您这般贸然插手进来,想必牧尊主也会不开心吧?”
裴应淮眸色沉沉,望着他这副模样,江亦正心道着说不定是自己猜对了,就见他像是无趣般地移开目光,声音淡漠的开口:“江坊主。”
“不如来打个赌,如何?”
***
同一时间,长夜之中,骤然划过一道锋锐的赤红色光线,悄然坠落于满隆酒楼的最顶端。
牧听舟一袭黑衣,足见轻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浔阳城。
在满目万家灯火之中,他却只身一人,周遭被昏暗淹没。
牧听舟面若冰霜,手中死死地攥着黑色木匣,五指印记清晰地倒映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