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酸背疼地回到牛棚,正好看到原本躺着的病人正挣扎着要从炕上下来。
“你怎么起来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女人,炕上的男人愣住了。她过去扶他,“怎么,不认识了?不是答应要帮我照顾女儿的吗?睡了一觉都忘了?”
“鬼?”说出口他自己先恍惚了,青天白日哪来的鬼,自己是病糊涂了吧。
“鬼倒也不是,我前面说的都是真的,就是最后没死成……你起来干嘛?”
他脸红了红,“没事。”
周韵瞧出来了,“如厕?”
他犹豫一会还是点了头。屋里有痰盂,但周韵觉得还是让他出去活动活动比较好,“我扶你去厕所吧。”
“谢谢。”他原本以为腿废了,如今还有知觉,即使是疼痛也觉得欣喜,能沾沾地气也好。
“怎么称呼你呀?同志。”
“许竞清。”如今一声同志都让他惶恐,他哪有什么资格叫同志,不过是个臭老九、反动派。
“许同志,我虽然没读过书,但也听村里的知青讲过:钢是在烈火里燃烧、高度冷却中炼成的,因此它很坚固。我们这一代人也是在斗争中和艰苦考验中锻炼出来的,并且学会了在生活中从不灰心丧气。”
她严肃地用这个时代特有的腔调复述小学课本里朗读并背诵片段,“哪怕,生活无法忍受也要坚持下去,这样的生活才有可能变得有价值。”
许竞清听完觉得十分惭愧,一个没读过书的农村妇女都有的觉悟他却抛去了,过去那些书实属读到狗肚子里了。
“之前是我狭隘了,你……”
“我叫周韵。”
“周韵同志,你很好。脱离封建陈庸家庭的桎梏才是你新生活的开始,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同志不用依附任何人一样可以有所作为。”
“我会的。”两人的友好交流结束在厕所门口,许同志不憋周同志憋得不行,“要不我扶你进去?”
许同志连连拒绝,“不用不用。”扶着墙挪了进去。
周韵等在门口终于笑出来,没想到这人挺好劝。
她佩服他们拥有一颗赤诚的心,真挚而强大,一点星火就能指引他们向着光明,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