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大满脸茫然。
唐沐年和董洪杰久久不语,林楚半垂着眼皮不知道在考虑什么。公堂内外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发出声音,整个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可能是过了一会儿,也?可能是过了好久,人群中有人道:“那这没儿子?又突然死去的咋办啊!”
说话人的声音并不大,与其说他是在问别人,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只是整个空间过于安静,他的自言自语也?被所有人清晰的听?到。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公堂内外的人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小桂花身上,突然接触到这么多意义不明的视线,小桂花瑟缩了一下,紧紧的贴着荣氏身体,将头埋在荣氏的脖颈处。
作为一个被家族式教育了几十年的人,唐沐年的三观认知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动荡,他的认知在一步一步的崩塌,这哪是审案啊,分明是他的一场揪心历程。
深吸一口气?,唐沐年冲着荣氏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荣娘子?,能让小桂花也?试试吗?”
荣氏低头:“桂花,要在你手中扎一下,不会很疼的,马上就?过去了。”
小桂花没应声,倒是蹭蹭荣氏,颤巍巍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十分乖巧。
东方先生捧着盒子?走到小桂花身边,盒子?里?骸骨森森。
小桂花贴着荣氏,偷偷看了一眼东方先生,六岁的孩子?她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了,从长辈们的只言片语中,她听?出了一些端倪:“娘,那是爹爹吗?”
荣氏眼眶一红:“是,是你爹的骸骨。”
小桂花在荣氏怀中挺直身体,直视骸骨:“是给我拨浪鼓的爹爹吗?”
荣氏声音梗咽着:“对,亲手给你做拨浪鼓的爹爹,你爹活着的时候就?是用这手给你做的拨浪鼓。”
小桂花将一直抱着的小拨浪鼓拿在手中,将手伸入盒子?,细瘦的手连同着拨浪鼓碰到指骨:“爹爹,我是桂花。”
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公堂上的众多人,几乎在瞬间齐齐红了眼眶,有些人更是没忍住直接抹了一把眼睛。
想想刚刚木耀见到骸骨时脸上明显的惧怕,再看看眼下小桂花对骸骨展现的亲近,不用再去验证,侄子?就?是地地道道的外人,如何能比得上亲骨肉。
东方先生沉默了一下,依旧在荣氏的帮助下给小桂花手指上划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血珠凝结,东方先生牵着小桂花的手,将那滴血珠滴落在骸骨之上,血珠颤抖,最终留下一颗朱砂红痣。
公堂内外再次静默,好一会儿诸多议论声陡起:“侄子?真的是外人?”
“怎么不是外人,你是生了他还是养了他。”
“那不是也?有血缘关系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亲,远亲不如近邻。那么点?儿血缘关系有什么用?还得是自己的亲骨肉。”
“就?是,还说什么女儿是外人,我可去他的吧,这才是正正经经的骨肉,能给自己摔盆烧纸的人。”
提起摔盆烧纸,百姓们又静默了一下,这就?牵扯到继承问题了。如果说女儿摔盆烧纸,那遗产就?要给女儿了,家里?的产业岂不是要便宜了外人?银子?不也?跟着别人姓了?
“都说商人精明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你这说啥呢?”
“看看海家,多大的家业,那海老板有多少个侄子?,现在不是放出风声,要给海二姑娘招婿了嘛!瞧瞧,人家可不要什么外四路的侄子?来继承。”
“外四路的侄子?”几个字明显刺激到不少人的神经,然而他们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明晃晃的证据就?在公堂之内,侄子?不过就?是一个有点?点?血缘关系的人罢了,侄子?侄子?半个子?,纯纯的笑话。
唐沐年重新回?到椅子?上犯了难,这案子?不太好判,律法在那里?,他不能违背律法判木家人将木老三留下的银子?还给木桂花。若是不将银子?给小桂花,他又不好判小桂花为木老三守灵摔盆烧纸。
林楚站起身:“此事到这里?真相已经大白了,我先走一步,回?去向陛下复命。”
唐沐年等起身:“林大监请。”
林楚临走时还看了木家人一眼。
送走林楚,唐沐年深吸一口气?,遗产和摔盆之类的有律法横在这里?,他今日?判不了,别的方面?他还是可以判的。
一拍惊堂木:“木桩,造谣诽谤荣氏不守妇道,掌嘴三十下。木桩,木老大,木老二,对英烈不敬,敷衍其身后事,每人仗责三十,木耀同样对英烈不敬,敷衍其身后事,念其年幼无知,改为仗责十五,由其父代为受罚。至于摔盆烧纸一事,本官今日?将会上本,由陛下圣裁。”
“好!”唐沐年话音一落,围观百姓中就?有叫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