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敛拎起指骨,遥遥点了下晏南天。
他侧头问云昭:“他跟那个男的像不像?”
她知道他说的是仙宿女记忆中的南君。
云昭点头:“像。”
晏南天和南君,两个都是清俊小白脸,都有青梅竹马未婚妻,都有西殿小妾,也都有一大堆不能说出口的“苦衷”。
东方敛指着仙宿女尸,阴恻恻吓唬云昭:“看见没有,你要是嫁给姓晏的,那就是下场。”
云昭脑海里浮起南君抱住仙宿女神尸体时哀恸嚎哭的样子。
“……她死之后,他痛彻心扉,追悔莫及?”她噗一下笑出了声,连连摆手,“那可不行,鬼知道他是不是装深情骗其他小姑娘?就得好好活着,亲自动手,帮他悔不当初。”
云昭眯眸,唇角勾起恶劣的笑,“他既不体面,那就帮他体面。”
东方敛:“……”
云昭其实也有事情想不明白。
她摇了摇头,问道:“我看着南君那手下部将也没多重要,说杀便杀了。晏南天也是,分明瞧不上温暖暖——怎么就偏要把其他女人放在身边呢,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
他失笑,随口道:“世上哪个男的不想开后宫?”
云昭缓缓偏头,双眸一眯。
东方敛:有杀气。
只见他上挑的眉尾微微一顿,唇角僵了下,旋即灿烂笑开,大声道:“我!”
——世上哪个男的不想开后宫?我!
反正有史实为证,他理直气壮到不行。
云昭:“……”
她很八卦地凑向他,悄声问:“你从前为什么不娶妻啊?”
当年他可是带领后起人族与先天神祇分庭抗礼的狠人。身为至尊人皇,总该有不少男男女女向他投怀送抱吧?他也不是那个不行,怎么就单身到死?
东方敛神色微僵。
他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太热情。
不分场合对他告白也就罢了,还非得逼他也表态。
命中注定等你三千年什么的……
想想这种鬼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顿时整个鬼都麻了。
云昭见他没半天反应,心道:‘哎呀,看来他是不记得。’
他瞥着她。
见她的双眸中似有失望,心下不禁一阵暴躁。
他不想说违心的话,也不想看到她难过。
灵光一闪,他淡定开口,神秘兮兮道:“你是不知道,三千年前的姑娘有多难看。”
云昭:“咦?”
编都编了,东方敛硬着头皮继续扯:“不周山连接天地知道吧,日头特别毒,人都晒成黑炭。那能看?”
云昭震惊:“所以你就推了不周山?!”
这说出去谁敢信?不过想想他的一贯行事风格……好像也说得过去?
东方敛:“……”
搬起不周山,砸了自己脚。
“啧。”云昭感慨,“我真是替全天下谢谢你。”
东方敛:“……”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世英名的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境地。
罢了。
他弯起眉眼,疲惫假笑:“不客气。”
*
众人在埋尸地陆续找到了线索。
这只树茧是逐渐生成的,三千年里,地下的榕树根须渐渐都聚向仙宿女尸,将她包裹起来。
误入树茧内部的动物全都死了,症状与渴疫完全一致。
活尸给了它们黄梁美梦,让它们死得不那么痛苦。
御医张虫亮抚着四壁干硬的红榕根须,沉吟道:“不错。植物不会染疫,却能感知到此地有一物在与自己争夺水汽,于是将其包裹,与之抗衡——历经三千年,这根须便有了抵抗干渴之势。”
“我明白了!”陈楚儿不禁双眼放光,“就好比在毒物的周围通常能够寻到解毒之物,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经年累月与毒物抗衡,周遭的动植物自然也有了抗毒的能力。”
张虫亮欣慰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云昭大致也听懂了:“原来如此。”
这便是她感受到的那股清凉润泽的“气”。
“但是奇了怪了。”张虫亮抚须不解,“照理说,此地便该是疫病的源头,但是女尸身上并未带有疫病,它是无害的。”
陈楚儿也摇着头,想不通。
那一边,擅长寻摸蛛丝马迹的哑叔带着侍卫把附近翻了个底朝天。
一名侍卫前来禀告:“附近都已查遍,未见到半年以内的新鲜动物尸首。”
晏南天蹙眉:“难道半年之前,疫病源头就已离开此地?它是什么,去了哪里?”
侍卫并不发表意见,只报上另一个发现:“这具女尸的背部已经腐败,融入身下泥土,估计用不了多时,它便会彻底化归尘泥。”
病源离开之后,三千年不腐的女尸也开始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