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是她为他编织的甜蜜陷阱,是她用来牵制他的无形枷锁。
她引着他坠入情网,撬开他冷硬如石的心房,在他心上破土生根,长成他无法割舍的一块血肉。
为什么,她却反而不信他的情意?
被他说中了部分心事,容娡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
她叹了口气,索性不再回避,而是看向他,直截了当地反问道:“倘若有朝一日,你不再喜爱我了呢?”
谢玹的脸上浮现出一点不解之色,像是不明白她为何会问出这种堪称是荒谬的问题。
他认真地看向她的眼,郑重解释道:“不会有那么一日,便是死了我也不会放手。你我天生一对,注定要共枕同穴。”
“你以为我待你的情意如何?嗯?微乎其微,不过尔尔?”
“若当真如此,容姣姣,早在第一次知晓你是在骗我时,我便不会留下你的性命。”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话里话外,分明是爱极了她,要与她纠缠到死,根本没给她留下任何值得担忧的余地。
这场因妄念而生、以哄骗开局的情爱,占上风的始终都是她容娡。
容娡有一瞬间的动容。
但同时,也想到被情困住大半辈子、成了深闺怨妇的姑母,瞬间清醒了几分。
与男子相比,女子囿于宅院,在这世道活的如意实在是太过艰难。
她决不能被情爱蛊惑心智,成为下一个姑母。
她衡量着谢玹的话,含糊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诺言可以更改,人心更是易变,没准儿你会遇见一个更喜爱的女子,届时自然会觉得对我的喜爱算不得什么。”
这句话不知怎地惹到了谢玹,他刚和缓的脸色霎时又凝成冷冰。
他被她气得冷笑出声,额角青筋暴起,狠狠低头封缄住她的唇,将那些他不乐意听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容娡瑟缩着“呜呜”抗议,身躯却在他唇舌的攻势下,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抗拒的气焰一下子便显得不足了,只好默默承受他的吻。
察觉到她的情|动,谢玹松开她的唇,转而掐住她柔软的腰,沉腰挤进她的双膝间,有理有据道:“避子汤不能白喝。”
“……”
容娡攀着他的肩颈,鼻息乱的不成样子,竟被他说的半点反驳之力也无。
“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
谢玹凝视着她,见她满脸茫然,低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抵进最深处,嗓音潮哑,含着些冰冷的警告之意,“我说过不会利用孩子困住你,可你若再说这种话,再想着离开我,我未必不会不择手段。”
容娡哆嗦了下,狐疑地看向他,目光里隐有忌惮之色,哭腔道:“你……你才不是那种人。”
谢玹愉悦地喟叹一声,像是被她的话取悦,笑着退开一些,紧接着抵的更深。
“我从来都不是心胸开阔的好人。”
容娡急促地吸了口气,无暇同他口舌相争了。
——
秋雨过后,天气渐凉。
距谢玹攻进皇城,已过去十余日。
贺兰寅父子荒|淫无道,作恶已久,他们这一脉昏庸的皇权倒台,对于在宫中谋生的奴仆而言,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谢玹手下有能说会道的李复举坐镇,没费多少力气,便收拢了大半人心,平定了宫中的乱子。
新任国君贺兰铭伏诛,皇子贺兰铮兵败南下,巍国的皇权尽数掌握在谢玹手中。
只是谢玹未曾登基,社稷失守,国无君主,百姓免不了要民心惶惶。
盘踞在洛阳的几大世家豪族,却因底蕴深厚,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谢氏一族更是因为谢玹的缘故,丝毫没有被波及,宅邸中一派祥和安宁,风平浪静。
谢玹处理完紧要的政务后,将手中琐事交由魏学益与李复举处理,抽空回了趟谢府。
此行注定不会顺利,他几经衡量,没有带容娡同去,只带了几名暗卫随行。
谢玹进入长房地界时,几个稚子正围在学堂附近的一棵桂树下玩弹棋,谈笑声传出很远。
跟着他身后的静昙目力极佳,一眼便瞧见稚子中眼熟的那个,奇道:“大夫人怎舍得放小郎君出来了。”
静昙口中的“小郎君”,是长君谢奕与夫人前些年添的次子、谢玹名义上的胞弟,谢璟,今年不过十二岁。
闻言,谢玹的脚步微顿,往桂花树下瞥了一眼,看到那个身影后,若有所思,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他一向威严在外,那几个稚子瞧见他,难免惊慌失措,神态各异,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些畏惧。
谢璟手忙脚乱的站好,讷讷行礼:“长兄。”
谢玹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一路走到谢奕处理事务的三省堂。
三省堂门扇紧闭,守在门外的侍者们,远远瞧见谢玹如雪松般的身影走近,交头接耳一阵,连忙低声向房中的谢奕禀报。
室内沉寂,久无回应。
侍者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下。
半晌,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传出: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