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傅虽有太傅之名,在朝中却并无实权。
但也并不影响他在朝中的德高望重,并不影响杜家今日在朝中的地位多是仰仗他。家中小辈们对他自然是尊重敬畏的。
杜茹窈几乎是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变得乖巧端庄了:“伯父,您怎么出来了?天寒地冻的,您身子骨不好,可别冻着了。”
杜太傅没有说话。
他立在回廊中,身旁就是皑皑白雪,病弱的身子骨在寒风中总让人觉着下一刻就会倒下。
他看看自己默不作声的小女儿,又看看对自己一脸关切的侄女。
杜家百年家风,世代清正。
可他在这一刻,却感到了羞愧。
世家又如何?他活了几十年,也不如一个小女娃看得透彻。
说得没错,道谢就该真诚地送上感激之心,道歉就该堂堂正正地表达歉意。
他如今……这是在做什么呢?
杜太傅转身,在几人的目送中,撑着拐杖缓慢离开。
只怕,无论是道歉还是道谢,对那女子来说,都不过是负累罢了。
***
梁璎与周淮林终于定下了归期,就在三日后,算算时间,还能赶上在家里过年。
得了消息,她就赶紧给家里写信报时间。
这一写信就想起来了,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周淮林。
这屋里一大一小的两个桌子,小一点的靠窗是梁璎在用,大点的就是周淮林办公。
他们时常一起待在书房互不打扰,但是只要梁璎看过去,周淮林就马上心有所感般地看过来。
“咱们清单上的东西都买完了吗?”
梁璎问他。
“还差几样。”周淮林记得更清楚。
梁璎一听就走过去,所谓的清单就是亲朋好友们拖他们在京城里带的东西了,两人凑一块将清单清点了一遍,再对视时,周淮林看出了她眼里的兴奋,不由笑:“想出去?”
梁璎点头。
两人一拍即合地出门了,但不巧的是周淮林半路就因为公事被叫走。
现在周淮林的公事关系到两人能不能按时回去,自然是大事。梁璎二话不说就让他赶紧去了。
她一个人就有些兴致缺缺。
原本这种事也就有趣在两人在一起,真要是为了购齐物品,交给下人去就好了。
梁璎一边随意逛着一边等周淮林回来,正当她拿起路边摊位上的砚台观看时,心口忽得一阵疼痛。那疼痛太过尖锐,让她眼前发黑地就要瘫软下去,手上的砚台也随之失手滑落到了地上。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随行的下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另一道身影先一步接住了差点倒地的人。
“梁璎!”
来人将她整个人拥入了怀里,慌张地叫她的名字。
梁璎听出了是谁,她很想推开来人,可心口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也使不出力气。
“哎呀!我的砚台啊!”摊位小贩更在意自己砸到了地上的砚台,捡起来看到上面被砸得缺了一个口子,更是满脸心疼,“造孽啊!这砚台你们今天……”
话没说完,正对上男人的眼神,那其中的凶狠吓得他说不出来话来。
还是有下人赶紧拿出银两赔了老板的损失,再想去看梁璎时,却见自家夫人被那男人紧紧地拥着,仿若护食的狼崽子,谁敢上来他就要咬谁。
对这位身份隐隐有所认知的周府下人们还真是不敢贸然前去夺人。
此刻,魏琰平日里脸上温和的笑意全被着急所替代,得不到梁璎的回应,他不敢耽误,干脆就将人横抱起。
“快去传御医。”
话是对暗卫说的,也立刻就有人去办了。
心口太过疼痛了,仿若有一把刀在里面搅动着,疼得梁璎冷汗直冒地做不了任何动作,也只能忍耐着那抱着自己的男人的气息,太近了,又靠得太久了,以至于让她想起来,她早就已经开始对这个气息感到作呕了。
她在慢慢等着心口的那阵疼痛过去,却突然感觉到男人的脚步停下来,抱着自己的手更是用力了几分。
梁璎勉强看过去,看到那向着自己跑过来的身影时,她便觉着那疼痛好像就减轻了。
周淮林是大步地跑过来的,停下时还在喘着气:“梁璎,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魏琰并没有因为周淮林的到来就将她交给自己的夫君。相反,梁璎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更用力了。
“梁璎刚刚像是心口疼痛。”魏琰开口解释,“我刚刚已经叫了大夫。”
周淮林匆匆瞥了他一眼,并非是不知道男人的心思的,可他现在一副不肯松手的姿态,纠结这个只会耽误梁璎的病情,周淮林也只能暂时不计较,而是立刻提供自己所知道的。
“她先前并没有相关的心疾。”
梁璎身体毛病多,倒是没犯过心疾。
梁璎听不到他们说什么,被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抱着,却看着爱人在旁边,她只觉得难过极了,努力伸手向了自己的夫君,捏住就在自己手边的衣袖,用尽力气扯了扯。
两人都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