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徐佛女儿出阁又有什么关系……”钱逸群越发奇怪了,这帮读书人跟***纠缠一起算怎么回事?徐佛能弄到考题?
“我儒门之中秘法传承惨淡,张浦一脉是承继程朱的理学正统,所以要想一鸣惊人一飞冲天,总得需要一个借口把圈子里的人聚起来,结交君子,震慑宵小,然后才能放心地入京赶考嘛。”周正卿说道。
钱逸群嘴角僵硬,心道:我怎么把这茬忘记了?原来这次是秘法界的大聚会,难怪连我都有请帖。
“敢问一句,”钱逸群道,“务德兄是……”
“哦,我是葆和堂门下。”周正卿怕钱逸群不知道,补充道,“修的是心斋立本之法。”
“是阳明先生法裔?”钱逸群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如果天下有奇才,那王阳明必然就是其一。
果不其然,周正卿道:“家师从何夫山先生修行,是心斋嫡传。”
夫山先生就是一代奇侠何心隐。
何心隐死于张居正之手。
钱逸群暗中提醒自己牢牢记住,免得以后分不清立场。
周正卿健谈的性子是改不掉的,看看外面还没到,又说起了陈象明和文蕴和。钱逸群知道陈象明是醉花庵门下,仔细一对应才知道醉花庵主人就是王士骐。
王士骐是文坛领袖王世贞的儿子。
太仓王家是琅琊王家余脉,世代诗礼传家,到了第五、六代,都是兄弟二人同时中进士,人称“燕子双双四进士”。到了王士骐这一代,王家四代人中有十位进士,可谓簪缨不绝,放眼天下也是大族了。
“陈丽南正是醉花庵主人王士骐的亲传弟子,这百年间罕有得王家真传的外姓人,他是其一。”周正卿说得有些钦羡,“九逸当知道庚戌之变吧?”
钱逸群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
“嘉靖二十九年万寿节,鞑靼偷袭古北口。”周正卿一紧手中折扇,“王士骐之祖父,便是后来的蓟辽总督王忬。王忬当时不过一个巡按御史,抄小路赶赴通州,率领军民抵御北虏。通州一战,啧啧,听老人家说,那是惊天地泣鬼神!王老太爷一柄龙雀刀,一身文士青衣,万军之中杀进杀出,直杀得青衣变黑衣,更杀得鞑靼人失魂落魄,如见神人!当时天有异象,地起龙蛇……”
听周正卿说书一般说完,钱逸群也不由大受感染,叹道:“只听说王氏以政术显,没想到武学一道也这么霸气。”
()
“传说龙雀刀是东晋大将军王敦的佩刀,锋锐无比,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宝刀。”周正卿说起宝物,更加收不住口,“听说刀长三尺八寸,刀柄错金镂刻龙雀冲天,周身寒光,若是得法,刀芒亦可杀人十步之外。”
“原来还有这等宝物……不过我看丽南兄不像是那种霸气侧漏之人啊。”钱逸群道。
“王家以格物灭欲为本家心法,另有一套七曜刀法。”周正卿道,“心法嘛,丽南大约修得不错,只不知道七曜刀法是否得传。”
钱逸群微微摇头,年纪轻轻还带着小老婆,偏偏又去修习什么灭欲的法门。你倒是求仁得仁,让人家年轻***守活寡?就算没有钱卫那档子事,你头上的绿帽子也是免不了的。
轿夫抬了两个人,走得气喘嘘嘘,眼看前面就是归家院的照壁了,这才又提起一口力气。
“那文伯温兄呢?也没得传么?”钱逸群又问道。
“他啊?他不过今年才登堂听课,距离入室还差得远呢。”周正卿一句话就打发了文蕴和,想了想又道,“不过他文家也是世家,不说去学别人的东西,光是自家的山水符能学好就不错了。心高啊,看不上玄术。”
这最后一句却是说给钱逸群听的。
“符法?”钱逸群却没注意周正卿的挑拨,只想起自己最适合走的四条路:诀咒符阵。
现在求法求术的难度太高,既没有度娘帮你找资料,又没有论坛让你发帖子求师父,都是口口相传,登门拜访,缘分到了才能学得些许。
狐狸能传诀,能说咒,但是符箓却是断然教不了的。
生理构造决定它的爪子没法握笔。
“伯温的高祖父文征明,学业于吴、沈。”周正卿性格开朗,八卦精神丰富,当下解释道,“他们那一派名叫山谷派,一代传二人,一人为宦是为山,一人隐居乡里是为谷。当时传到吴宽、沈周手里,吴宽中了成化八年的状元,沈周终身隐居不出,就是这个道理。结果到了文征明这一代,山谷派就断绝了,原本山谷派的山高水远符就成了文家的传家宝。”
钱逸群正要再问,周正卿突然呀了一声,道:“与贤弟聊天竟然不知光阴流转,咱们这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