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跌坐在脸盆架边,文弱了起来。
像个落榜的玉面书生,才淋过一场大雨。
雨打青竹。
竹叶难舒。
破碎感加深了梁唯诚中式美的深度,使之看起来孤弱清俊。
他最大的疼是他的出生,其他的疼不过是痒,杜蘅则是痒里的痒。引诱他成为一条贱狗,训练他在人群里闻出的她的气味,筛出她的呼吸。
她是特别的,和谁都不一样。
他对她,是动物的直觉。
天生一对的直觉。
他对她,总有不能控制的讨好念头,宛如贱狗生来要讨主人的好,哪怕挨上几脚,也会谦卑地爬到她身边,既兴奋又没出息地摆出奴才样子,舔她的鞋,她的脚。
得知杜仲明丑闻那天,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比小时候被接回梁家,认祖归宗还要快乐。
太好了,杜校长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背负这么大一个丑闻。而杜蘅,作为杜仲明唯一的女儿,她必然,也必将继承父亲的耻辱。
这就是耻辱的世袭制!
他这么了解,恰因为他的身上也有一份世袭耻辱。
天大的耻辱。
他的父亲是浙江鼎鼎有名的明史大家梁航,梁家书香门第,梁父毕业后留在北京着名学府任教,一边主持编写《中国历史回眸》等以历史学科为主的读物。
梁唯诚长什么样,梁父年轻时也就长什么样。
一个温文尔雅,治学严谨,人人尊敬的大先生,却也犯错。
梁唯诚正是错误结出来的果实。
他年轻的母亲利用贞洁使年过半百的大先生失了贞洁。
原来大文豪也干这事。
不但干,且拉着乡下下人的乡下媳妇干,没名没份,把自己滚烫的种子撒进别人媳妇肚子里,结出个苦果,生出个娃。
要不是成为梁父硕果仅存的儿子,梁唯诚永远没资格踏进梁家大门。
只要他一出现,投射在他身上的眼神便万分玩味。
乡下女人到底凭什么让大先生丢贞洁?
她美艳?
她淫荡?
她是不是像撅着自己滴水性器,在雄性面前招摇的母狗,撅着白花花的屁股勾引的梁大先生?
梁唯诚与母亲生活了十年,他身上有一半乡下女人不清不爽的血液。
他比谁都清楚,方脸盘,大腰胯,老实本分在乡下烧一口老虎灶①讨生活的女人,和梁父文人朋友们香艳想象中的,完全不是同一种人。
乡下女人为怀上野种蓄意自杀过两次。
她恨死了酒。
梁大先生喝了酒,不认人,滚到了她身上。
在梁唯诚成年之后,他将发现自己可以晨勃定义为自己的“成年”,尽管那才十岁,他背着烧老虎灶的女人做了一件事
——喝酒,喝到烂醉,试看自己的性器是否能勃起。
验证结果让他充满希望与喜悦。
从此他窥见了男人卑鄙无耻的真容,裹在温良恭俭让底下,最卑鄙最无耻的真容。
哈哈,原来完全烂醉的男人性器根本无法勃起。
更别说插进女人身体里,播撒种子。
梁大先生,不,爸爸,你说谎。
你没醉。
哈哈哈哈。
——
注
老虎灶:烧卖热水的小铺子,给人灌热水的小本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