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痛声道:“在帐篷内,随行军医说,说侯爷可能不行了。”
花著雨滚鞍下马,疾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侯爷在哪里?”
花著雨一把甩开马缰绳,疾步奔了过去。
“侯爷出事了!”安话未说完,已经哽咽。
天空中下起了绵绵细雨,衣衫尽被雨水浸透,冰凉得刺骨。她在雨里发足狂奔,一路赶往花穆的帐篷中,奔到帐篷门口,她却忽然驻足,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花著雨从未看到过安如此惊惶的样子,心下一惊,平早已开口问道:“安,出什么事了?”
皇甫无双从帐篷内冲了出来,看到花著雨立在外面,显然吃了一惊,他黑眸一凝,快步走到她面前,伸臂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了帐篷内。
迎面安牵马而出,看到花著雨,快步奔了过来。安面色青白,看上去惊魂未定,就连说话都隐约带着哭腔,“将军,你来了,不好了!”
“我爹呢?”花著雨上前一把抓住皇甫无双的手臂。
花著雨抵达宁都时,正是黄昏。天空中阴云密布,眼看着一场雨便要来临。她一拉缰绳,马儿追电便向大营中奔去。刚到营中,便感觉到大营中气氛极是肃穆,莫非是吃了败仗?
皇甫无双原本清澈的黑眸中,满布着疲惫和伤痛,他轻声道:“小宝儿,你别着急。他在帐内!恐怕……”
宁都不算大城,但却驻有重兵,只因宁都扼守着青江之源,如若花穆和皇甫无双攻下宁都,大军便可一路顺水而下,直取禹都。
花著雨慢慢松开紧抓着皇甫无双的手,挪动着好似灌了铅的腿,缓步到了内帐。
她站起身来,快步出帐,吩咐平、康、泰道:“备马,随我去宁都。”
帐篷内灯火昏暗,花穆躺在床榻上,尚在昏迷之中。他身上遍布血污,正中胸口处,插着一支金翎箭。花穆喘息很重,很显然这支箭刺中了心肺部。军医们没有人敢拔那支箭,唯恐一拔掉,就会断了气息。
有了孩子,便是喜脉。当日,姬凤离说,要她有个孩子,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他。为此,他假意称病也要接近她。可如今,这喜脉于他而言,恐怕是算不得喜了。
泰尾随花著雨快步入帐,查看了一番花穆的伤势,又诊脉,眉头紧锁在一起,摇了摇头,神色凄凉。
泰担忧地看了花著雨一眼,缓步走了出去。
“你们都出去吧!”花著雨冷冷说道。
花著雨放下衣袖,笑了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小宝儿!”皇甫无双上前一步,痛声道,“你别太难过!”
“将军大概已经猜出来了吧,是喜脉。”泰低低说道。
“出去!”花著雨平静地说道,如水眸光早已凝结成冰。
“怎么样?”花著雨瞧着泰微微变色的脸,颤声问道。
帐篷内的人顿时退得干干净净,花著雨走到床榻前,将花穆扶起来,伸掌拍在他后背上,将绵绵内力输了过去。片刻后,花穆从昏迷中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之人是花著雨,幽暗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颤声道:“雨儿,这些年爹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日后,你只需过你要的日子。无双……他……”花穆身子一震,胸口处的箭尾颤动不已,他每说一句话,便有鲜血从他口角淌出来。
泰忙跟了进去。花著雨坐在椅子上,伸出手腕,让泰为她诊脉。泰手指搭在花著雨腕上片刻,浓眉乍然拧了起来,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清……心……庵。”花穆说完,剧烈咳嗽两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眸光渐渐涣散,意识似乎已然不清,唇角忽然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阿霜……你来接我了吗?”
“泰,你随我来!”花著雨冷然说道,衣袂飘飞间转身进了帐篷。
阿霜。默国皇后的闺名,看样子,爹爹是恋慕默国皇后的。
花著雨想起妇人的话,心中顿时怀疑。难道说,她有了孩子?她细细一想,才乍然发现,自己这个月的月事似乎已经迟了好久还没有来。
花著雨握紧花穆的手,脸上,泪水缓缓滑落。
她曾经在战场上救过一个妇人,彼时那妇人有孕两月,每日里都是吐啊吐的。听那妇人说,女子有孕,大多会有孕吐。
帐篷内的火烛被风吹得忽明忽暗,轰隆一声雷响,天地间全是风雨之声,冷风从半开的帐门中灌进来,浑身彻骨深冷。
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她好似被魇住了一般,惊得脸色煞白。
一生征战,一世筹谋,没有享受过片刻安宁,到头来,是非成败转头空。
好端端的,为何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