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泓凝眉道:“是我偷偷潜入以前炎帝的御书房拿到的。”
皇甫无双冷哼了一声,沿着甬路负手向前走去。花著雨紧随皇甫无双走过甬路,觉得丝丝寒意彻骨,这里比之她和皇甫无双曾经住过的内惩院要阴森寒冷。
花著雨接过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望着几案上跳动的烛火,忽然问道:“丹泓,当日那封姬凤离手下写的告密信,你是如何拿到的?”
终于,走到了一间囚室前面,借着甬路上灯笼的亮光,隐约看到牢内躺着一个人。
丹泓还没睡,看到花著雨进来,忙沏了杯茶端过来。
“开门吧。”皇甫无双冷声命令道。
她不知顺着皇宫的甬路走了多久,才骤然停下了脚步,抬眸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丹泓的永棠宫。她慢慢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示意守门的太监不用去通报,便径直进了屋。
牢官忙取出钥匙,将厚重的大铁门打开,皇甫无双缓步走了进去,花著雨尾随其后。
眼前,忽而是刑场上满地的鲜血,忽而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厮杀,忽而又是这深宫中不见血腥的争斗……
灯笼的亮光,照亮了墙角上的石榻。
不知为何,有些心痛。是在为谁难过呢?
只见姬凤离一身囚衣躺在石榻上,身上垂挂着一根细细的金属链子。花著雨的目光顺着金属链子看了一圈,才看到那链子锁住了他的四肢,并且穿过肩胛的琵琶骨,最后钉在了胸前的膻中穴上。
花著雨大步向前走着,脚步越来越急促,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奔跑起来。走出了栖凤宫,一直到身后那灯火辉煌的宫殿越来越远,她才慢慢地缓下了脚步。
膻中穴是练武之人走气运气的重要穴道,钉住膻中穴,这是封住了内功;再锁住两肩琵琶骨,这是限住了外功。他的盖世武功,已经毫无用武之地。如今的姬凤离,就相当于一个废人。
屋外,寒气逼人。
花著雨从未料到,皇甫无双会这么狠辣无情。她尚记得,当日自己初进宫,皇甫无双和自己对弈。彼时,自己说,观棋识人,他杀伐精妙,决断雷厉风行,心胸深广,极有气魄,将来必是一代明君。她本是夸皇甫无双,不想他用的是姬凤离的招数,是以,她一番夸赞竟是夸了姬凤离。皇甫无双听了,一脸暴虐地拾起一粒棋子,将棋盘上的僵局搅得七零八落,冷笑着道:“任你再好的棋艺,也躲不过我的致命一击。”
花著雨唇角轻勾起一抹苦笑,淡淡说道:“奴才遵命!不过,也希望温小姐大人大量,不要再记恨奴才。”言罢,她转身退了出去。
从那时,花著雨便知,皇甫无双恨姬凤离。如今,这便是他的致命一击吧?
花著雨忙施了一礼,躬身便要退出。刚退到屏风处,便听到皇甫无双的话传了过来:“最近几日,你都不用来当差了,朕这几日都不想见到你!记住,日后,你若再动婉儿,朕便不会再留情!”
他这么对付姬凤离,显然是知道姬凤离武功甚高。
“还不快滚!”看到花著雨还没走,皇甫无双忽然冷喝一声。
这一刻,花著雨也突然明白,为何当初姬凤离要隐瞒自己的武功,或许,他早就想到了自己有今日,所以才隐瞒武功,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以防备被抓后,对手将他内功武力封锁。这样他或许会有机会逃出生天。可以说,姬凤离确实思虑周全。
花著雨闻言,唇角一勾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皇甫无双果然成长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暴虐和嗜杀了。
如果他没有在战场上救自己,就不会暴露武功,或许他此刻就不是这样子了。说起来,他眼下这种状况,多多少少和她有关。
良久,皇甫无双才重重地叹息一声,眯眼道:“小宝儿,若非你立了大功,朕绝不会轻易饶你。现在,你退下吧,朕和婉儿都不想见到你。”
这样想着,花著雨的目光在姬凤离身上流转一圈,忽然,就不知道眸光应该落在哪里了。他全身上下,惨不忍睹。
她抬眸迎视着皇甫无双,“不过,皇上可能并不知当时情形,奴才实在是因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奴才知道温小姐是皇上的意中人,所以奴才并没想要温小姐性命。”
花著雨将目光飞速挪开,凝注在墙角的一个点上。
花著雨并不怕皇甫无双,但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和皇甫无双闹翻。
牢房内寂静如死,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慢慢急促了起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疼痛,又似乎是难过,在心底一点儿一点儿地弥漫开来。
花著雨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发寒,她犹记得,当初,她在醉仙坊做琴师,温婉无意间听了她的琴曲,回去练琴将手指练得流血了。皇甫无双为此便将她抓到了东宫,并且残忍地让扮成男子的她做了太监。而这一次,她将枪尖刺在温婉的心尖上,真不知,这个小魔王会不会一气之下要了她的命?毕竟,温婉可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不想看,却终究忍不住,过了一会儿,她又将目光慢慢地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