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凝视着幽蓝色的天空,一颗一颗的小星星,是那样清澈而明亮,好似明亮的眼睛。
夜风吹拂,野草在风中摇曳起伏。
“我已经想好了,我答应东燕瑞王的亲事。”花著雨头枕在手臂上,仰面躺在草地上,缓缓地说道。
白玛夫人回首笑了笑,“卓雅左耳后有一块红色胎记。”
萧胤听到她的话,受惊一般回首,紫眸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有愤怒,也有悲伤。“丫头,你真的愿意嫁给斗千金?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吗?没有一点舍不得吗?”萧胤说道,低沉的声音中竟是隐匿着一丝酸楚。
花著雨颔首答应,在白玛夫人离开之前,忽然问道:“我想知道,你如何知道我不是卓雅?”
自从知悉了花著雨是他的妹妹,他便叫她丫头,叫得亲切而温柔,就好似好久之前就想这么叫一样。这些日子,他陪着她围场狩猎,草原跑马,对她极其呵护,百般宠爱。
白玛夫人沉吟片刻,“那好,我可以帮你离开,希望你日后永远不要再回来,更不要说是我放你走的。”
斗千金和西凉国主前来求亲都被他断然拒绝了,拒绝得很干脆,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花著雨原本还以为,他会将她当做政治工具的。未料到,他竟然没有。这令她非常意外,也让她有一点感动。说起来,真要离开他,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淡淡的不舍。但是,她不能留在这里。
“那幕达大会上的事情,夫人应当是听说了。不管我现在是卓雅还是丹泓,都很难从这里离开。夫人既然不放心我留在这里,那么,不知您可有法子助我离开?”花著雨缓缓说道。
“我也总要嫁人的,我觉得斗千金不错,若是拒绝了,以后到哪里找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再说了,我嫁给斗千金,还能为北朝和东燕联盟出一份力,多好的事情啊!”白玛夫人说了,若要平安逃离,只有利用出嫁这一条路。若是贸然出逃,是逃不出萧胤手掌心的。
白玛夫人一愣,显然没料到花著雨会这么直白坦率地说了出来,犹自不相信地问道:“你真的想离开?”
萧胤回首望着她,神色依然清冷,柔声劝道:“丫头,我不要你为北朝出力,我只要你以后过得好,过得快乐。你真的喜欢斗千金吗?从何时喜欢的?我不信,你会这么快喜欢上一个陌生人!”
“你既然说我不是,那也许我不是。我对天发誓,我什么企图都没有,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既然被认出来了,花著雨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她的女儿雪姬喜欢萧胤,她相信白玛夫人肯定不愿意让她待在北朝。
“其实在那幕达大会上,当他不惜冒险从雪山为我采回来雪莲时,我便有些喜欢他了。”花著雨话一说完,便看到萧胤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在月光映照下,泛着大理石般的清冷光泽。
这么说,显然白玛夫人已经确定她不是了,不知她是如何看穿她的。不过,她得稳住白玛夫人,绝对不能让她将此事说出去。
他死死盯着花著雨,眸中情绪变幻莫测,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最终无法说出口一般。
白玛夫人用看似慈祥实则犀利的眸光凝视着花著雨,声音平静地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我绝对不允许你对殿下做什么不利之事!”
“一见钟情?”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冷得似乎能将周围的空气冻结。他迎着天边冷月,负手凝立在夜色之中,久久地一言不发。月色将他的影子拖长,他整个人就好似一只孤独的鹰隼。
花著雨浅笑着坐到椅子上,淡淡道:“儿时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只是,他们都说我是。您认为我是不是呢?”其实她从未在萧胤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是卓雅,只说记不得儿时之事了。
他站在那里很久,久到花著雨几乎以为他成了冰雕,他才蓦然转身,一字一句地说道:“丫头,我曾经发过誓,这一生,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我就算赴汤蹈火,也要为你做到。既然你愿意嫁给他,那我便去禀告父皇,就说你答应了斗千金的求亲。”这一番话说完,他好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花著雨清眸一凝,白玛夫人如此问话,看样子是怀疑她了。毕竟,锦色失踪之时,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萧胤那时年纪小,对妹妹是什么样,自然是不记得。萧崇那时只顾着打仗,大约也没什么时间去观察自己的孩儿。但是,白玛夫人却是萧胤和他妹妹的奶娘,就像亲生娘亲一样,她这个赝品恐怕逃不过她的利眸。
花著雨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接下来的日子,她再没见过萧胤,或者说,萧胤再没有来见她。
“你真的是卓雅?”她淡淡问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终于,到了出嫁的那一天。
白玛夫人满面喜色地抬眸看她,深幽的双眸在花著雨脸上扫了一圈,忽然凝注在她的左耳后,神色间隐约添了疑惑和淡淡的警惕。
一大早,喜娘们便将花著雨叫了起来,开始为她梳妆。
白玛夫人缓步走了进来,见到她便屈膝施礼,花著雨忙拦住她,“夫人不必客气!”当然,奶娘的称呼,她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依旧喊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