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后确实很隐蔽, 但云映想象不出自己的小衣挂在树头迎风飘扬的样子。
以前她自己洗时都跟着晒在前院的晾衣绳上,最多用自己的裙子搭一半压住,不会特地给它找地方。
洗过脸, 赫峥勤快的帮她拧干巾帕,然后主动给她擦脸。
她父母都还在院子里, 云映抬手拦了一下道:“我自己来。”
话音才落, 石桌对面便被重重放了个木盆发出不小的声音,少年一看就是刚起身, 头发乱糟糟的,眼底青黑,一脸的疲惫。
他动作带着怒气, 打水的姿势都比往日利落,嘴里念叨着不停。
赫峥看都没看他一眼, 半点不在意。
但云映以为他是对赫峥不满意, 脸色冷了冷道:“你在念叨什么?”
阮乔脑子麻麻的,看见云映就想起昨日响了很久的床榻晃动声。
他起初还不明白, 想着要不来问问云映是不是不舒服。都已经下床推开房门了,才听见静寂夜色中传来轻柔的女子低吟声。
他年纪轻, 未经人事,起初还有些迷茫, 直到他听见她模糊的两句难堪入耳的话, 然后小床响的更起劲了。
那一瞬间他耳根爆红, 连忙回了房间躲在被子里,可是越在意,那小床吱呀声就在他耳边越明显。
总之他一夜都没睡好!
但他到底还是害怕赫峥, 只憋着口气道:“没什么。”
云映看了他一眼, 没有多问, 洗完脸后就拉着赫峥去了堂屋。
徐芳已经盛好了饭菜,她招呼着道:“来小映,这是你喜欢的番薯稀饭,我今儿特地多削了几块进去,你多吃点。虽然不值钱,但我敢肯定你们京城的肯定没有这个甜。”
阮贵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坐在对门的位置上,力图和蔼的同赫峥道:“你头回进门,我们什么也没准备,我跟她娘都没想过你们会一起回来。”
赫峥道:“无妨。”
“是我初次登门空手而来,两位不在意就好。”
阮贵笑了起来,脸上皱纹挤在一起,他道:“说来也是快,没想到小映都成婚了,我之前跟她娘还愁小映的婚事呢。”
“她能找个好夫婿我跟她娘也放心了,那时她这个不喜欢那个也不喜欢,眼光好着呢,只有住前头的那个书生,我一直以为小映跟他——”
话才说一半,被徐芳在桌下碰了一下腿,他才突然想起现在说这好似有些不太合适,话音戛然而止。
云映端着碗,默默看了赫峥一眼。
他一定猜出来那人是宁遇了,不知道会不会多想。
她不由捏紧筷子,这个事始终是她理亏,每每在他面前提起都有点心虚。
但是解释又不知怎么解释,她没办法扼杀她的过去。
阮贵说完,又忽而想起什么,轻吸一口气盯着赫峥的脸。
“不过你还别说,我怎么觉得你长的……”
赫峥眉目沉静,徐徐开口道:“我跟宁遇确实有点血缘关系,多亏了他我与小映才认识。”
云映:“……”
阮贵诧异道:“竟然还有这层渊源?”
赫峥放下筷子,沉吟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宁遇之前帮我照顾小映,我已经谢过他了。”
阮贵啊了一声,心中疑问诸多。
怪不得宁遇那么照顾云映,难道是受赫峥嘱托,可是这也不对,之前云映跟赫峥应该不认识才对。
但他未曾细问,而是点了点头叹息道:“宁遇确实是个好孩子,就是英年早逝,太可惜了。”
云映没什么心思吃饭,筷子戳在香甜软烂番薯上,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紧接着只听赫峥应道:“他会一路走好的。”
“……”
云映轻声咳了咳,然后道:“爹,你们待会要上集吗?”
阮贵这才道:“得去,这几天正是莴笋成熟的时候,集上卖十文一斤呢,昨天我跟你娘挖了不少。”
他们手上不缺钱,但是劳苦了大半辈子也闲不下来。
徐芳笑道:“你们两口子就好好休息,今天中午我来逮只鸡杀。”
“晒得菇子正好还剩点,到时一起炖了。”
她起身收拾碗筷,云映在赫峥起身之前按住了他的手,然后自己去帮徐芳收拾,她动作熟练,一边收拾一边道:“娘,你还是休息吧。”
“才过两个月,你的伤应该还好透吧。”
徐芳放下碗筷,道:“……嗐,早没感觉了,小映你放着吧,我来。”
两人一起出了门,云映把碗筷放在石桌上,然后轻声道:“怎么好那么快,我记得当时信里说的很严重。”
“是不是大夫没看出来?”
徐芳摆了下手,道:“没那么多事,我说好了就是好了,你们年轻人就是爱多想,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待几天。”
她低声道:“你弟弟天天念叨你,总算把你念叨回来了,你弟弟现在读书可厉害了,到时候去考个状元,就能去京城陪你了。”
云映忍不住道:“状元哪有那么好考。”
徐芳回头看了看房内正跟阮贵说话的赫峥,然后压低声音跟云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