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这一瞬间,思维崩塌,脑海空白,但梁屿琛依旧能够只凭借本能与惯性做出一系列迅速而精准的反应。
他自幼与Liam一同长大,Liam陪伴着他出生入死多年。
他也曾见过Liam无数次倒下,最后又都能够再次站起来。
这一次,一定也不会例外。
即便心志坚定,可手指依旧无法克制地颤抖着,覆盖在Liam的颈动脉。
没有反应。
梁屿琛的心脏似乎也在那一刻停顿。
他不肯相信,大概只是指尖太冰冷,知觉并不灵敏。
梁屿琛用了些力气,再次按压下去。
直到指腹处传来极其微弱、似乎随时要中断的动脉弹跳,他才发觉自己紧绷的身体,竟已布满冷汗。
——Liam还活着,可随时会死。
梁屿琛保持镇静,用最快速度检查他是否有伤口、出血、骨折。
全都没有。
没有外伤,梁屿琛立刻将他背起,油门踩到底赶到最近的医院。
救护人员接过Liam时,梁屿琛嗓音冷肃道:“没有外伤,可能是中毒。”
“好的,先生,我们会尽全力抢救,请不必担心。”
等待抢救的那一段时间里,梁屿琛曾无数次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并试图分析现状。
可并不如他意,头脑不受控地变得浑噩,最后只能盯着医院的白墙失神,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Liam作为一个战士,被送到他的身边,培养长大。
作为一个无论在任何腥风血雨中,都必须挺身而出挡在他身前的存在,Liam被公认为是他最锋利的武器,与最坚厚的盾牌。
是任何人想要杀死梁屿琛之前,必须击倒的目标。
只有跨过Liam的尸体,滴血的斧头,才能肆无忌惮地砍向梁屿琛的头颅。
这亦是Liam自认的使命与天职。
或许在Liam看来,死在了为他查探真相的路途上,是完成使命的光荣象征。
可在梁屿琛看来,Liam绝非工具,更不是替他受难的靶子。
而是伙伴,是战友,是他在经历那个背叛者后,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梁屿琛拳头攥死,面容紧绷。
抢救室的门在此刻敞开。
他猛地站起身来。
医生第一句话,在一瞬间将那块压抑在他心口的大石移开。
“患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然而还未等他松开攥紧的拳,便听医生话音一转:“但患者情况不稳定,什么时候能够苏醒,我们无法确定。”
深夜的医院长廊,灯火通明,不远处依旧人头涌动,忙碌嘈杂声不绝于耳。
可梁屿琛却觉得莫名地静,甚至是死寂。
目光冰冷,他平静开口:“医生,是中毒吗?”
医生闻言,神色一凛:“是。我们已经替他紧急洗胃,注射凝固剂。至于是否需要进行肾透析手术,还有待观察。”
“好。”梁屿琛颔首。
医生继续说道:“他的面容无异常或中毒迹象,但食道与胃部大面积灼伤。”
“同时,我们发现他的口腔内部,呈现蓝紫色的块状凸起痕迹。”
梁屿琛浑身一僵:“是三氯化砷?”
医生没想到他懂,愣了一下,点头:“是的。”
“我们已抽取患者胃组织液,以及含肝素抗凝剂采血,送到毒化实验室检验。但现在检验科那边已经下班,具体的毒药物检测报告要明天才能出来。”
“好。”
医生此举是为进一步确定中毒物,但两人似乎都很清楚,只有三氯化砷才会呈现类似反应。
于是医生多口问了一句:“患者是不是误食了杀虫剂之类的...”
三氯化砷在工业生产中由盐酸法制备,主要用于制造杀虫剂。
梁屿琛机械地摇头:“不知道。”
“我发现时,他已陷入昏迷状态。”
“不过,幸好剂量不多,再加上患者身形健壮,不足以致命。”医生看起来神色缓和一些,“但或许正是因为药剂微量,刺激性气味不重,若不小心混合在食物当中,确实不容易察觉。”
“毒素大概已经侵害到神经系统,所以患者陷入深度昏迷,醒来后不排除造成语言系统或记忆紊乱,严重的甚至可能出现偏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