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她似乎觉得自己言之有理,心中的底气也越发足了,竟抢先质问道:“本宫还没问你,既然陛下身体不适,你为何要隐瞒。尽管召太医来瞧便是了,何必偷偷摸摸藏着掖着。本宫看,不是陛下身体有碍,而是你在借此攀咬本宫,朝本宫泼脏水,你好歹毒的心肠啊。”
“攀咬贵妃可是大罪,你说若是你因此进了慎刑司,你这张巧嘴还能不能说出此等罪该万死的话来。”
平日里见到的,都是张玉儿柔声细语、体贴温柔的一面,如此疾言厉色,口不择言,倒是他第一次见。若说昨日张玉儿还知道装一装,如今知道皇帝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便全然不装了。
那张怒容,简直比凶兽还要可怕几分,高行也不免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看到的那个有些娇气,但端庄得体的人,当真和他眼前这个扬言要将他割舌头,恐吓自己之人当真是同一个人?
他忽然觉得,这么多年里,他的眼睛似乎也不怎么亮堂。从小他便告诫自己,看人不要只看表面,这外表易于伪装,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品性。
他原是认为贵妃虽是娇气了些,却是大家族出来的,行为处事都有章程。替他打理后宫事宜最为合适不过,却不承想,撕开那位美人面后,竟是这般歹毒的心肠。
他忽得又想起自己在潇湘阁看到的凄凉景象,和院子里种植的果蔬,不免有些怀疑自己让张玉儿掌管后宫事宜这一决定。若说贪墨多少他并不在意,只要面上过得去也就罢了。
只是像秋明月那般连吃食都要靠自给自足的,当真是有些荒谬,且不说此事若是传出去关乎皇家颜面。再者这贪墨也不能连最基本的供给都克扣,他将那些女人选进宫里,虽说是个摆设,却也并没有要苛待她们的意思。
那日他瞧见秋明月寝殿里破败的摆设,连衣柜箱笼也都是缺了角的,饭菜更是自己亲力亲为。高行也忽得想起对方每次张口闭口都是种菜养殖,想来她原先在家中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只是才短短入宫几年,竟连种菜烧火都学会了,高行也心头顿时涌动一阵愧疚。只是眼下并非追究此事的时机,他敛去眼底的寒冰,转而语气轻松地道:“贵妃娘娘不必生气,臣妾并非要借此威胁娘娘,而是要助娘娘早日得偿所愿。”
张玉儿瞟了他一眼,心道:区区一个贵人,竟敢说出如此狂妄之语,当真是不知所谓,以为皇后之位是你一个贵人便可左右得了的吗?本宫和父亲汲汲营营许多年,直到昨日才终于等到陛下松口,她一个贵人如何能助本宫成事。
她冷笑一声,居高桀骜地背过身,走到一旁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只和姜忠一起合力将还躺在地上的人扶到床榻上。张玉儿并未就此离去,也未曾对高行也的那番话作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