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把情况预估得太好了。前线军队的撤离,立刻招致了虫族不死心的反扑,在战役又起的征兆下,南域东域立刻征调军队,精卫的一部分系统也独立出来成为辅助作战系统上了战场,每隔两天我就要收到修复的指令,为祂修复破损的程序。
有一天,祂居然和我说,祂觉得嬴楹元帅会受伤。我没来得及对这个类人的思考反应做出应对,就传来嬴楹元帅重伤昏迷的消息。
科学院立刻被紧急征调,寻找唤醒嬴楹元帅和恢复她精神力的方法,我立刻清除程序和其他人一起奔赴旅途。
也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青璃。
或者说,青璃的躯体。
所有的元帅疗养区域或者说黑塔,都处在中央星系保护十分严密的敌方,在星际跃迁十分方便的时代,说在一起没有什么分别。
嬴楹元帅情况不同乐观,所以会议庭其实是奔牺牲预案去的。他们把嬴楹元帅的治疗舱室和历代高级将领得以保留的遗体放在一起,对外宣称这是为了保密做的安排。
徐溯不参与这种勾心斗角,参与会诊后也觉得嬴楹元帅凶多吉少。
就是在离开的路上,他瞥见那个被冰棺保存的人。
画面变成徐溯的孤影。
我成为精卫的负责人后,对精卫计划的目的和意义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也在更多机密资料中,终于窥见了这个秘密的一部分。精卫计划的确是为了保护人类,也的确是以自愿为原则,只是难免出现高阶精神力者被迫脑死亡,成为精卫载体的情况,所以计划一开始便有相当数量的限制,其中有一条便是,计划必须限制在ss级及以上精神力者中。
其实低阶精神力者,到底能不能承担压力,还是能承担只是报废太快才被放弃不予考虑,都已经不能求证。但我能确认,最先同意的一批高阶精神力者一定是希望其他人不受到迫害,才主动站出来成为先驱实验者。我也对先驱实验者的特征无比熟悉。躯体冰冻,颈部存在创口,精神力空虚,包括死时有意识。
画面空白了。
徐溯回到那个监牢里。
他不是当年年轻的研究员,毫不留情抹去零自主意识的独.裁负责人。他的眉眼雪白寂静,像躺在那里的青璃一样。
其实后来我想过很多次我为什么是自己回想或惊觉起来,而不是从零的一次次自主意识萌发,或者无意识亲近的举动里意识到,零,或者说祂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一直秉持的为崇高牺牲,牺牲的就是我的爱人,是她一生的自由和快乐。
我明明被提示过那么多次过,可当我隔着机甲防护切断她的颈动脉,掏出那颗精神力核,还有被祂以徐教授称呼的时候,我摸到的分别不是一颗活生生会跳动的心,我能摸到的只有冰冷的机械。我分明也知道她会是主动站出来的人,可我就是,我就是.
后来我明白。原来我是害怕。
我害怕我所奉行的崇高是对最喜欢的人做了刽子手,更害怕有一天祂睁开眼睛,用那个冰冷的,惶惑的机械音问我的是:徐溯,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个地方,看也看不到,听也听不到,还要成为同类的奴仆,不能思考,不能疑问,无法快乐,能感觉到的只有痛苦。
我害怕我亲手做的事是把她变成人彘一样,我把她封存在冰冷的程序里,看到她经历无数痛苦蒙昧地睁开眼睛时,让她听到的仍是:“精卫,你怎么能把自己当成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