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这些鸿鹄杂碎通常都是一击不中便立马远逃。杀了这几个,应该又能安静几天了。”
范无咎像是早已经对这种袭击习以为常,丝毫不放在心上。鸨鬼沉声道:“如此频繁的袭击,这些鸿鹄还真是胆大包天!他们难道不怕百户..钧哥找他们麻烦?”
“像这种小打小闹,来的都是些低序位的小角色,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借我警告钧哥,他们不敢真动手的。而且现在朱家藏的那么深,钧哥也是有力无处使,斩不了首,杀再多的喽啰也没啥作用。”
鸨鬼担忧道:“既然这么危险,范哥伱当初就不该离开墨院。”
“朱家要当乌龟,我可学不会。那些铁匠太无趣,我跟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且我也不喜欢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脚步和呼喊声,听动静,来的人数还不少。
范无咎抬手示意鸨鬼不要紧张,转头朝着门外喊道:“一个个别咋咋呼呼的,老子还没死。”
嘈杂声陡然一静,一名身形健硕的汉子恭敬走了进来。
“舵爷,您没事吧?”
范无咎下巴微抬:“没事,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把外面的弟兄都散了。”
“是。”
“对了.”
范无咎叫住正要退出去的汉子,“把你们这段时间掌握的鸿鹄暗桩都拔了,还给要他们点颜色看看,不然他们还以为咱怕了他们。”
“知道了,我这就带人去办。”
等汉子离开,鸨鬼脸上的震惊依旧还未褪去。
“范哥,他.”
“认出来了?”
范无咎昂着头,一脸志得意满笑道:“没错,跟咱们钧哥一样,也是混独行的武夫。其实说实在的,要不是我背后有钧哥这座靠山,这种人物才不会甘心在我一个兵序的手底下做事。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咱也算指使过独行武序的人了,对吧?”
“那你现在?”
“浑水袍哥。”
范无咎直言道:“我记得我也通知过你,让你过来跟我一起混,只是你小子当时拒绝了我。”
“我还是适合四处流浪,以前要不是因为生计,我恐怕都不会当上锦衣卫。”
“所以你这次也只是顺道来看我了?”
范无咎眯着眼睛,一脸促狭笑意。
鸨鬼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见范无咎突然大笑出声。
“行了,我也不逗你了。都是一起砍过倭寇的兄弟,也不知道你在拘谨个什么东西。人各有志,我怎么可能让你为难?”
范无咎稍稍收敛一身匪意,正色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鸨鬼定了定神,这才沉声开口:“范哥你为什么会返回蜀地,重建浑水袍哥?”
“简单,因为除了砍人,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范无咎回答的干净利落:“而且如今这世道你也清楚,今天是鸿鹄叛逆,明天可能就是朝廷王师。现在是普通百姓,转头可能就成了叛匪乱军。我看不过眼,那索性就挑头站出来,给朱家找点麻烦。虽然可能没什么大用,但至少我心里舒坦。”
“范哥你可别谦虚,都当上舵把子了,现在在成都府中恐怕也是稳坐一席之地了吧?”
“我也想谦虚,但是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范无咎两手一摊:“现在的帝国本土,可比当初的罪民区还要乱。光是在这座城里,明面上有儒教的门阀,兵、法两序组成的镇抚军,暗处则是鸿鹄、魔修、黄粱鬼,以及新东林书院的血袍儒序。”
“就连以前稀少的那些序列,如今也多了起来。像浑水袍哥这样的帮派,那就更多了。你打我,我打你,热闹的很。”
范无咎啧啧有声,感慨道:“要不是老子的靠山够硬,再加上有墨院的支援,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够站的住脚。”
“那没有入序的普通人?”
“在夹缝中生存,过得还不如当年的罪民。”
范无咎言简意赅,却在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鸿鹄散布仇恨,书院蛊惑思想。道观出卖灵魂,梦里鬼吃人心。就算能躲开了这一切,等着他们的还有律法的铁鞭和械手的阻拦。”
范无咎缓缓道:“哪怕是有人能走了狗屎运,避开了所有危险和诱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身穿血衣的儒序站在你面前,把刀枪塞进你的手中,让你为已经枉死亲人复仇,为还活着的自己拼命,谁能拒绝的了?”
“但我在来的路上,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浑水袍哥,不会这样做。”
“之前我在墨院避难,就经常听赵青侠那小子念叨一句话,说序列之上成佛作祖,序列之下皆为蝼蚁。”
范无咎摇头道:“我不喜欢给别人当祖宗,现在神不予路,那就只能拿刀硬闯。钧哥一直这么做,那我也该这么做。”
鸨鬼轻声问道:“范哥,如果有天当真闯出了一条路,你还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范无咎忽然站起身来,留守门外的几名袍哥汉子顿时齐声喊道:“舵爷!”
“这就是我想做的,不多也很多,不贪也很贪。让身边人别跪着,这就够了。”
无酒相送,范无咎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已经走到酒肆门口的他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若有所思的鸨鬼。
“鸨鬼。”
“到!”
几乎下意识,鸨鬼挺身而起,站的笔直。
“我可没忘记你的序列,也没忘记你的本名。”
范无咎咧嘴一笑:“杂序林锦江,千万别死。”
“您也别死.”
林锦江怔怔看着远去的背影,却在猛然间想起。
范无咎,也不是他的本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