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刮得正紧,呼呼地怪叫着。初冬乍寒,让人感觉比十冬腊月还要冷。
李勃缩在屋里不想出门,连续几天感冒未愈,头痛欲裂,懒得写,懒得想,懒得一切的一切都想让他凝固了、静止了、冬眠了。
这样想想可以,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李勃只能望着房顶上吊下来的发红的白炽灯,呆呆地发愣。
停电了,一片漆黑,黑得吓人,西北风的呼啸声更加尖利,犹如厉鬼将至,瘆人,而它却得意地把人们寄予希望的灯火扑灭。
在所里值班的头儿们慌了手脚,先是打电话询问,后又亲自坐车到邻居药厂去通融,终究没有如愿以偿,所内还是漆黑一团。每个人都紧缩成一团,感觉天气愈加寒冷。
最后,还是无计可施,只得派人到十八里河供销社去购买蜡烛照明了。
想当初,所里一直用的是农业用电,停电是常有的事,蜡烛是各大队、各科室的常备之物。冷士仪所长到任后,想方设法把农业用电户,改成了工业用电户。冷所长曾在一次全所工作人员大会上郑重其事地宣布:一所点蜡烛照明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面对眼前的漆黑,回味冷所长这一豪言壮语,真让人不是滋味。现实就是这样冷酷无情!
隔壁药厂今夜有电影,片名就叫《欲望的火焰》。李勃想到这个片名,与目前在黑暗中度日的窘况对比,不断膨胀的欲望就叫人难以招架,再发生熊熊的火焰,情何以堪?
李勃甚至不想踏入药厂的大门了,觉得他们太不够意思了。
为了解决所里的电力供应问题,作为利益交换,厂里好几个头儿的家属或子女都安排到所里上班了。从工厂到政法单位,地位可是提高不少哟!如今,还来这手,动不动就掐断所里的电力供应,这不是卡我们的脖子吗?
有知情人透露,因为所里安排了一部分药厂领导的家属或子女上班,另一部分没有得到安排的领导就有意见,曾暗示所里应该意思意思,因为所里没有意思,他们就不够意思了。于是就掐电让你们摸黑、断水、断炊,看你们如何显示丑态时,他们躲在阴暗处狰狞地狂笑。
又过了一天,所里仍然一片漆黑。
一种落寞寂寥的感觉使李勃心里也是一片漆黑,不知道如何做才好。
几个所里的“常驻代表”无所事事,沿着门口的公路漫无目的地朝北方向闲走,谁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到药厂门口,吕海伟突然想起来应该买盒香烟,也恰好药厂青年商店有一个年轻小伙,把店里的老太太喊来开门买东西。这也是太顺利,更加让人感到无所事事。
李勃也记起晚饭后那场闹剧,不仅使自己难堪,而且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他甚至恼恨自己那时头脑不够清醒,在那样的情形,脑子弱微活络一点,也不会被别人奚落一顿。打电话碰到一个不熟悉的声音,为什么不改变策略呢?若是大队里的干部那还没有什么,要是一名劳教学员,岂不是太掉份子?
李勃害怕暴露自己那层隐私,因而也不敢独自去大队,让人说三道四的,如芒刺在背。
但他还是想看一看尹雨潇是否在值班。他在所区的大道上转悠,透过一大队一楼值班室朝南的窗户观瞧,看到坐在值班位置上的背影,却完全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心里有些发凉,既然人家有美梦,自己又为何去打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