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怕危险!”阿点睁大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渴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看着那双眼睛,常岁宁耳边似又听到了那句熟悉而遥远的“阿点只想和殿下在一起”。在他眼里,全天下只有两个地方——有殿下在的地方,和其它地方。
常岁宁一笑:“好,那便一起。”
阿点欢喜不已,忙跟上她。
常岁安坚持将妹妹送出大长公主府。
一行人从后门出发,大长公主安排的人也等在了那里,见得常岁宁,将大长公主备下的通关文书与淮南道的行路图奉上。
常岁宁展开那行路图看了两眼,随手卷起,收进披风下,跃上马背:“随我动身吧。”
“是!”阿点挺直胸膛,面色无比认真,大声应和。
常岁宁回过头看他一眼,四目相视,她似笑了一下,而后扬鞭策马。
阿点自己则愣了一下,挠了下脑袋,而后赶忙驾马跟上。
人马远去,带起的尘烟也漂浮着落定,剑童才推着常岁安回了大长公主府内。
此一刻,常岁安既忧心阿爹和妹妹,又觉孤独彷徨。
察觉到他的情绪,李潼安慰道:“别太担心,常大将军和常娘子吉人自有天相,都会平安的。”
说罢,又顺手轻拍了两下常岁安的头,以示安抚。
常岁安刹那间浑身紧绷,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她。
妹妹才刚走,就要对他动手动脚了吗?
见他神态,李潼语气极好地问:“怎么了?”
常岁安嘴唇一抖,僵硬地做了一个状似感动的神情,急中生乱智,小心翼翼地问:“我……我也可以像宁宁一样,喊你阿姊吗?”
他试图拉起一道名为伦理的防线,用以自保。
宁宁不在,他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
李潼愣了一会儿,才露出惊喜之色:“当然可以呀!”
她无比欢喜地抬手又揉了两下常岁安的头:“先喊一句来听听?”
常岁安强颜欢笑:“阿……阿姊。”
李潼展颜:“欸!”
常岁安心中莫名安定一些。
剑童目不斜视,推着头发被挠乱的郎君往前走。
看来比起出卖身体,郎君更愿意出卖灵魂……这实在很难评个高低。
……
常岁宁一行人马出了宣州城,便一路往北。
马蹄带起尘土,踏过浅溪,晨早破开山雾,暮时追逐晚霞,系着鸦青色披风的少女策马在前带路,次日便抵达了庐州。
天色已晚,纵是常岁宁,也不敢自大到在如今的淮南道赶夜路,于是一行人在庐州歇息一夜,顺便打探寿州消息,待天色初亮,便再次动身往寿州而去。
庐州到寿州的路上,肉眼可见不比宣州附近来得安定,随处可见有形容狼狈的流民,偶尔有不知哪路人马快速掠过。
常岁宁让常刃等下拿出了剩下的干粮,分给了一群多是老弱妇孺的流民,问了才知他们是从扬州而来,已流亡数月之久,为首的老妇人说着,便垂下泪来。
原来徐氏叛军不仅强行征募壮丁,又令百姓上缴钱粮填补军库。
而朝廷兵马几番讨伐,交战间许多良田被毁,城门动辄紧闭,底层的百姓们断了营生,又不堪叛军三五不时名为征募、实则逐渐成了明抢之举,为了活下去,只能拖家带口逃离。
听闻宣州未被殃及,他们很多人都打算去宣州,但因润州一带也被徐氏叛军所占,战事不断,他们只能从庐州绕路。
这段路不是那么好走的,有乱兵,有流匪,有各地官府之人阻拦驱逐,也有许多处境相似却未必友善的流民。
常岁宁看了一眼老妇人身边狼吞虎咽的几个孩子,未再多问,只又给了他们一些碎银铜板。老妇人戒备地看了左右,连忙藏好之后,才顾上同面前的“少年郎”磕头道谢。
常岁宁一手将她扶起。
她此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一行人继续赶路,在天色擦黑、城门将闭之前顺利进了寿州城。
寿州城外三十里远即是大军扎营之处。
常岁宁等人在一家客栈中歇下,当晚便有此前老康留下的人手寻了过来。
“见过女郎!”
“这几日如何,可有打探到阿爹的消息?”
“仍未能见到大将军,今日我等又试着去营中询问大将军伤势恢复情况,却是连军营大门都未得进!”
上次能进去,大约是因带着钱粮去的,那些士兵还愿意同他们多说几句,这次干脆直接便将他们拦下,甚至明言,若是再敢擅自靠近军营,滋扰军务,便休怪他们手中刀枪不长眼了。
常岁宁:“看来这军营,明着是进不去了。”
此前便被拦过一次了,她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个可能。
老康他们围在一起商议起对策来,常岁宁则看向客房的门:“不急,大家先填饱肚子,边等阿稚回来。”
进城的时候,在她前面有一行三人,赶着两辆空着的马车进城,身上穿着的正是此次讨逆大军的兵服。
于是她令阿稚悄悄跟上,留意他们的去向。
阿稚很快折返,将消息带回。
“回女郎,那三名士兵在一处客栈落脚后,便换了常服,结伴喝酒去了。”
听得喝酒三字,常岁宁眼底两分嫌弃,这嫌弃主要是对李逸。
看来李逸治军不怎么样。
战时四处都是眼线细作,士兵入城办差之际竟也敢偷喝酒,如此大意,一不小心便会给居心叵测之人可乘之机——比如她。
“女郎有何打算?”常刃在旁问。
常岁宁看向喜儿:“老规矩吧。”
见喜儿应了一声,便转身去翻找什么东西,几名老兵和护卫有些摸不着头脑,女郎的老规矩是什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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