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堪走出皇宫之后,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他发现不用再顾忌任何事情之后,整个人都要轻松了不少。
“走了,回去!”
招呼了谢忠等亲卫一声,陈堪便率先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回到方府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陈堪径直走进灵堂,郑氏棺椁之前的香案已经重新摆好,方孝孺,方氏兄弟,两位姐姐和姐夫都守在灵堂之中。
看见陈堪回来,方中愈刚想开口,便被方孝孺抢了先。
“元生,都处理好了?”
陈堪点点头,走到方孝孺身边朝着郑氏的棺椁跪下,开口道:“回老师的话,都已经处理好了,学生辞官不做了,无官一身轻。”
方孝孺闻言,微微颔首道:“也好,你我师徒陷入官场的泥沼太深,为师现在是没办法全身而退了,你尽早抽身,待老夫将来没了,还能照拂一下家里。”
听出方孝孺话语之中的颓然之意,陈堪心里不由得暗叹口气。
方孝孺说的是实话,他现在确实已经没办法激流勇退。
不管是永乐新政,还是大明士林,都需要他在朝堂之上照拂。
想了想,陈堪低声开口问道:“老师可有合适的接班人选了?”
“有那么两个,可惜老夫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他们成长起来那一天”
说起生死之事,方孝孺很坦然,像是在唠家常。
陈堪沉默一瞬,问道:“老师选好的人,是谁?”
方孝孺抚着胡须,唏嘘道:“此二人说起来你也认识,内阁杨士奇,杨薄,说实话,老夫一开始本来是想培养解缙的,解缙此人在士林之中声望很隆,可惜,解缙的性子过于天真烂漫,挑不起大明这根大梁。”
听见方孝孺选定的人选,陈堪倒是不太意外。
杨士奇杨荣二人如今在朝中虽然还没有多少实权,但名声已经树立起来。
而且在内阁处事机敏,很得朱棣的看重。
不过,陈堪记得历史上是三杨辅政,现在杨士奇杨薄都已经进入了方孝孺的视野,就差一个杨荣了。
陈堪好奇的问道:“老师,据学生所知,文渊阁治事杨荣才能不逊杨薄杨士奇此二人,为何老师不考虑连杨荣一同培养呢,有道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莫非这杨荣有问题?”
听见陈堪忽然提起杨薄,方孝孺明显有些诧异。
诧异片刻,方孝孺忽然问道:“这个杨荣,是你的人?”
“不是,学生就是单纯的好奇,现在士林都在传三杨台诗文不逊于弟子那几篇酸腐诗文,学生好不容易在士林之中积攒起来的一点点名声现在都被他们盖过去了,所以学生好奇为何老师不是全选,而是三选其二?”
见陈堪摇头否认,方孝孺脸上的诧异之色稍微收敛了一下。
他知道,陈堪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面瞒着他。
既然陈堪说杨荣不是他的人,那杨荣就一定和陈堪没有什么牵连。
虽然心中好奇为何陈堪会问起这个杨荣,但方孝孺还是解释道:“杨荣此人,颇有才能,大明中青代官员之中,若论辅国之才,杨荣此人只是稍逊杨士奇些许,甚至比杨薄还要强些。”
陈堪认同的点点头,方孝孺的话基本上契合他对三杨的认知。
历史上,杨荣被人称之为东杨,杨薄和杨士奇分属南西二杨,合称三杨。
但若是单论才华,杨荣确实要比杨博强一些。
毕竟,历史上就是杨士奇杨荣先入阁,杨博是一直到了正统年间才入阁。
方孝孺顿了顿,继续说()
道:“杨荣警敏通达,善于察言观色,在文渊阁治事,谋而能断,老成持重,尤其擅长谋划边防事务。安南,辽东,倭国之事此人谋划良多,算是不可多得的贤才。”
“但此人的缺点同样明显,其恃才自傲,难容他人之过,自建文二年以三榜进士入朝以来,在文渊阁治事多年,始终不为同僚接纳。
且此人与边将来往过甚,大肆收受边将之礼,为此事,陛下,都察院都曾数次训斥于他,但其仍不知悔改,这样的性子,做一介孤臣尚可,若为柱石之臣,恐其为一己之私生出祸乱。”
方孝孺评价完杨博,不由得有些感慨道:“可惜了,子宁兄一直不肯入朝为官,否则老夫这个吏部尚书又岂能当得如此艰辛。”
“人各有志,老师不必介怀。”
陈堪轻声安慰了方孝孺一句,也找不到什么其他话说。
朱棣虽然赦免了练子宁和铁铉,允他们归乡种田,但他们二人对朱棣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想要他们重新出山做官,难度不亚于重新培养一个练子宁出来。
“是啊,人各有志。”
方孝孺回了陈堪一句,便摇摇头不再多说。
他也知道想要练子宁重新出山为朱棣效力是不可能的,现在在陈堪面前提起练子宁的名字,无非就是感慨一句。
师徒二人静默下来,方中愈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凑到陈堪耳边低声问道:“元生,陛下没有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