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很想掀开宋青的头盖骨看看他的脑子究竟是什么东西构成的。
要是能那么简单,他还用为此事伤神吗?
连常宁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都能想到制造沉船事故来弄死朝鲜使节,宋青一个大男人反而满脑子杀杀杀。
宋青缩了缩脖子,问道:“那大帅您有什么办法吗?”
陈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宋青一眼,沉思片刻之后,不耐烦的朝他招了招手。
“你这样......”
陈堪在宋青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宋青陡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迟疑道:“大帅,这样,能行吗?”
“叫你去办你就去,问那么多干嘛,滚......”
陈堪没有给他好脸色,咒骂了一句之后,宋青顿时抱着脑袋跑远。
回到营帐之中,宴席已经接近了尾声。
事实上从陈堪离席那一刻起,宴席就算是结束了,只是他没开口说让大家散去,大家就只能等着而已。
见陈堪去而复返,郑和站起身来朝他拱拱手,淡然道:“侯爷,我去看看儿郎们转运财货转运得如何了,这便告辞。”
陈堪点点头:“郑帅,慢走。”
郑和一走,他麾下的将士也都告辞离去。
顷刻之间,帅张之中为之一空。
后松雅子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碎。
但陈堪送客的态度很坚决,她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走出大帐。
亲卫们很快将帐中残局收拾完毕。
陈堪对着张动吩咐道:“我睡会儿,待会儿叫我。”
张动应下之后,陈堪靠在软榻上开始假寐起来。
如今南洋的事情结束,也是时候该商讨一下北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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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堪与郑和的船队属于两个不同的编队序列,肯定是不可能一起走的,况且转运财货也需要人手。
陈堪的船队是战时编制,转运财货属于违规操作,他只能尽可能的给郑和多留下一些船只,然后将能带走的人带走。
好在一路南下,船舱里的物资也都空得差不多了,船舱里也能坐人。
傍晚时分,张动准时叫醒了陈堪。
北归的事情不需要着急郑和麾下的人手商议,所以陈堪只叫来了自己麾下千户以上的军官。
后松雅子这个使节也在参会之列。
巨大的火把点燃,将整个帅帐映照得恍若白昼。
陈堪见人都到齐了,抬手虚按示意所有人不必多礼,随即朝宋青投过去一个眼神。
宋青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陈堪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现在战事结束了,咱们也该离开了,但转运满剌加与苏门答腊的财货光靠郑帅的船队是做不到的,陛下的支援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南洋,本帅欲留下两艘宝船,一半的巡航舰和福船供郑帅转运财货,叫你们过来,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陈堪没有卖关子,军中要的就是以最短的时间之内将事情传达到位,也没有卖关子的必要。
而此言一出,一干水师将领便不由得面面相觑。
宋青这个副帅率先开口道:“大帅,若是留下这么多船只,咱们麾下的一万五千人恐怕很难转运回去,船是能够挤下那么多人,但粮草与物资可就没地方装了。”
陈堪点点头,宋青这个问题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一万五千人的大军,每天需要消耗的粮草和淡水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不过对于此事陈堪早有腹案。
既然走海上船只拉运的粮草不足以让大军一鼓作气回到京师,那就走到半路去补。
安南与岭南都不缺粮食,这两处地方,稻米基本上都能做到一年两熟或是三熟。
大军自南海顺着北上,便可在安南或是广州巷停靠进行补给。
虽说这样做不合规矩,但陈堪向来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另外便是陈堪名下的商号,也有不少在广州和泉州等南方大港口有分号。
就算地方官府不愿意给粮食,陈堪动用自己麾下的私人商号,也还勉强养得起这一万五千人的大军。
不过,这些事情陈堪暂时没打算说出来。
后松雅子还在这里呢,今夜他可是给这个女人准备了好一场大戏。
大戏未曾开场,还是不要先打草惊蛇。
所以,陈堪偏过头,看向了其他将领,继续问道:“其他人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有,现在提出来,也好想应对的办法。”
陈堪话音落下,谭丛出列一步,问道:“侯爷,此时大明已经是春夏交替之时,依照末将的经验,这个季节,海上少不了狂风巨浪和雷暴,咱们若是留下那么多船只,万一在海上航行之时,遇到那样的极端天气造成船只受损,咱们可没有替换的战舰,如此,岂不是将弟兄们带进了死路?”
谭丛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不过问题提出来,就是要想法子解决的,所以陈堪也没有过多的担忧。
有了宋青和谭丛打样,一群将领们顿时七嘴八舌的将自己担忧的问题都给提了出来。
陈堪身后,一位书记官模样的文士将众人的问题全都写在了一块巨大的木板之上,只等问题提完,就一条一条的去想解决的办法。
可以说,会议现在已经正式进入了关键时候。
但就是这个关键时候,一个士卒忽然急匆匆的冲进了大帐之中。
“不好()
了,大帅,不好了......”
那士卒满脸慌乱,像是刚刚被狗咬了似的。
正在踊跃发言的将领们顿时为之一滞。
陈堪不满的皱起眉头,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本帅现在正在进行军事会议,谁允许你进来的?”
那将士跪在帐中瑟瑟发抖,只是一个劲儿的大喊着不好了。
陈堪的亲卫头子走出,露出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就要将那将士丢出大帐。
而这个时候,陈堪赶紧出言叫住了他。
随后对着众将使了个眼色。
书记官很有眼力见的将木板翻了个面,此举,能够有效的防止军事机密泄露出去。
陈堪在主位上坐下,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那士卒抬起头,急切道:“大帅,有人,有人被扣留在了城里。”
“我当什么大事儿呢,有人被扣留你去带出来不就行了?”
陈堪不耐烦的罢罢手,那士卒急忙道:“带不出来啊大帅,被扣留的不是咱们的人,而是,而是......”
陈堪不耐烦的追问一句:“是什么?”
士卒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自进入大帐之后就缩在角落里一眼不发的后松雅子。
就是这一眼,顿时后松雅子心中莫名浮现出一抹不详之意。
而那士卒是了半天,终于说出了真相:“回大帅,被扣留的是日本国的使节,而非咱们的人,咱们的人去要了,但苏门答腊国的官员态度很强硬,就是不愿意放人。”
“什么?”
角落里的后松雅子忽然惊呼一声,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陈堪假意皱起眉头,问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士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后松雅子,忽然一脸悲愤道:“大帅容禀,今日王女殿下麾下的几个军卒说要进城找乐子,属下想着现在勃林邦城在咱们大明的控制下,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所以就放他们去了。
但谁知道他们进去就开始抢掠城中的苏门答腊百姓,还女干yin了好几个女子,导致那几个女子羞愧自杀。
那几个倭国人,还......还说他们乃是我大明的座上宾贵客,看上他们的女子是他们的荣幸,然后,就被苏门答腊的官员扣留了,说是...说是要大帅给他们一个交代。
叫属下来问问大帅,为何明明事先承诺过只要他们献出宝库,就保他们全城太平,现在却又出尔反尔?”
从士卒断断续续的讲述之中,众将终于听明白了一个大概,表情瞬间就变得古怪起来。
陈堪更是脸色铁青,压抑着极大的怒气转头看向后松雅子道:“王女殿下,本侯敬你是一国王女,但本侯自驻扎在勃林邦城当日便三令五申的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扰民,违者定斩不饶,不曾想本侯麾下还未有人违反军令,倒是殿下麾下的人马给了本侯一个惊喜,此事,还希望王女殿下给本侯一个解释。”
后松雅子本来在听完那士卒的讲述之后便已经慌乱无比,现在听见了陈堪的诘问,更是一脸绝望之色。
不可能啊,她明明已经无数次的叮嘱过麾下的将士,无论如何都不能违反明军定下的律令,违者死,怎么还会有人偷偷进城?
这不可能啊,也不应该啊?
心中慌乱无比,后松雅子这会儿也顾不上装什么柔弱了。
急忙小跑到帐中,朝陈堪施礼道:“上使,此事定然另有隐情,还请上使容臣女进城一探究竟,若是此事为真,臣女定然给上使一个交代。”
陈堪铁青着脸冷哼一声,压抑着声音道:“本侯与王女一块儿去()
,此事最好另有隐情,否则,王女殿下别怪本侯下手狠辣无情。”
后松雅子慌乱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后,便转身小跑出帅帐。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没法子不慌。
陈堪的军令在哪摆着,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勃林邦城中的百姓,结果被她麾下的人手给破了。
不仅违背了陈堪的军令,更是闹出了人命。
这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可能连她都要受牵连。
因为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人不会将帐算在他们倭国人头上,只会觉得陈堪出尔反尔。
说大一点,是大明出尔反尔,往后谁还敢向大明投降?
而事情是她麾下的人干的,遭了无端之祸的大明又岂能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