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咸的海风吹拂而来,陈堪站在甲板之上,享受着大海之上难得的宁静。
自船队从江宁出海,陈堪已经在船上度过了半个月堪称惊心动魄的日子。
而这一份惊心动魄,不是来自于别处,正是来自于脚下的大海。
大海是广阔的,风平浪静的时候,大海像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将船队抱在怀里,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孩子受到一点伤害。
但大海母亲开始发怒的时候,陈堪脚下的船队就成了惊涛骇浪之下的一叶孤舟。
陈堪的运气不怎么好,尽管出海以后,船队一直没有离开大陆架太远,而是一直在近海航行。
但大海这位母亲,还是连续大怒了半月有余。
狂风,巨浪,暴雨,小小的一支船队在大海之上,连续承受了半个月来自于大海母亲的怒火。
当然,这和陈堪出海的季节不对也有一定的关系。
现在是冬日,北国是一片冰天雪地,来自亚欧大陆寒冷的西北风与太平洋深处吹来的暖流在海陆交接处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于是陈堪便有幸亲眼目睹了大海母亲发怒的样子。
好在这一切随着船队穿过琉球海峡之后就戛然而止。
不然陈堪可能就要打一打退堂鼓了。
与海浪翻涌的东海不一样,南海即便是在冬日,依旧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碧蓝色的海面与天空几乎沦为一体,让人分不清船队是在海上还是在天上。
陈堪脱去战甲,换上了一身换大的青色儒衫,立身于船头之上,身上的衣衫被海风吹拂得无比的飘逸,整个人宛若九天之上下凡的谪仙人。
当然,若是他手中没有抱着一个开了口的椰子,再能取下眼睛上带着的蛤蟆镜,那就更加仙气飘飘了。
欣赏了一下大海平静的样子,陈堪用力的吸了一口甘甜的椰子汁。
然后忍不住砸摸了一下嘴。
片刻后,口中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不好喝!”
说完,又觉得自己站在船头模仿杰克船长的行为实在有点***,便将手中的椰子壳还给了大海。
然后走到一张固定在甲板之上的躺椅上躺了下来。
张动适时的领着亲卫为陈堪端上一份丰富的饭菜,陈堪看都没看那些做得色香味俱全的海鱼一眼。
独独中意于一只巴掌大小的簪花银壶。
壶中装的是烈酒,陈堪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烈酒之后,对着张动淡淡的吩咐道:“去叫宋青来见我!”
“侯爷稍等!”
张动领命而去,陈堪提起筷子在碗中挑挑拣拣,最终将碗里仅有的一筷子豆芽放进了嘴里。
大航海这三个字,听起来豪气云干,很能勾起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中二之魂。
但实际上行船的日子是非常艰苦的。
比如说,以陈堪现在的身份,在船上唯一能吃到的绿菜,也只有豆芽这一种。
剩下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海鲜。
而海鲜这种东西,偶尔吃一顿的还行,要是顿顿都吃,容易腻都不说了,还容易痛风。
好在这一次朱棣给陈堪准备的物资非常充裕,除了粮食之外,还有各种干肉,猪肉,牛羊肉,鸡鸭都有。
至于绿菜,就只有豆芽了。
而且豆芽还是陈堪的***,其他人,包括宋青这个副帅在内,想吃上一口豆芽都得等上许久。
很快,张动便去而复返。
身后跟着的是同样一袭青衫的宋青。
“末将参见大帅。”
宋青一丝不苟的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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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
陈堪无所谓的罢罢手,对着张动吩咐道:“给宋节帅搬个椅子。”
张动迅速从房间里搬来一张这折叠的椅子,随后便立身在陈堪身后,静静的扮演好随身亲卫这个角色。
“坐!”
陈堪伸手示意了一下,宋青只得坐下。
“吃了没?”
宋青下意识的点点头:“还没!”
陈堪了然,将案几上的菜肴朝宋青那边推过去一点,淡淡的说道:“不嫌弃的话将就吃点。”
宋青有些受宠若惊,就想起身行礼,却被陈堪打断了施法。
“这里没别人,随意一点就是,本侯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陈堪说完,又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
宋青拘谨片刻,还是提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起菜来。
不过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对于每样菜都是浅尝辄止。
当然,在陈堪看来,宋青这就是已经吃腻了的表现。
吃完了饭,又看着张动收拾好案几之上的残局,宋青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大帅唤末将过来有什么吩咐?”
陈堪罢罢手道:“没什么吩咐,就是在船上待得无聊了,叫你过来说说话,顺便问问你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什么看法。”
此言一出,宋青脸上顿时又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斟酌了片刻,宋青才逐字逐句的回道:“依末将看来,此次咱们物资弹药充足,当以最快的时间杀穿海峡,接应郑和将军的船队......”
宋青的话刚说完,陈堪便满意的点点头。
“说得很好,本侯也是这个意思!”
听见陈堪赞同自己的提议,宋青刚要开口自谦两句。
陈堪便继续开口说道:“不过本侯觉得,只是杀穿海峡接应郑和的话,未免有些不值,毕竟咱们难得大老远来一趟。”
一听这话,宋青急忙正襟危坐,问道:“大帅的意思是?”
陈堪想了想,对着张动吩咐道:“取海图过来!”
张动依言取过海图,陈堪坐直了身子,指着海图之上一处名为勃林邦的城市笑道:“宋节帅有没有发现,勃林邦距离海峡的距离并不远?”
勃林邦,即苏门答腊国的首都,如今的苏门答腊国王名叫苏丹罕难阿必镇。
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联合满剌加封锁海峡打劫郑和的主意,正是出自于他手。
而在苏门答腊与满剌加之间的战争之中,阿必镇也是数次击败了米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