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一会儿,心中因连总督的先见之明全没了怨怪的连都给事中转身,依旧半声不吭地提步就走,一步一步的,这回他是往自个院落走。
门房管事跟到半道,默默站定,目送着连都给事中的身影转入回院落的折廊,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
北室南柳细查宫门至杨家的路线,终从中查出蹊跷,顺藤摸瓜顺至连府,后夜十一带走连助教,余者星探在东角西奎的带领下兵分两路,连夜清查整个京城,官宦富家、行商走卒,但凡在昨日西落之际出城者,皆被他们自城门守正处取得详尽信息。
东角西奎复禀,言杨芸钗十有八九已被借由其中富家行商悄运出城。
连助教嘴硬,夜十一亲自坐镇,南柳亲手行刑逼问,初时仍不肯开口,后闻夜十一果真欲对连二奶奶及其外祖家下死手,心中仇恨被现世亲情冲刷,想着父亡之后,她母亲过得何其苦心,其外祖家又多番照顾她母女()
二人,到底非铁石心肠,她恨连家罔顾她父亲之死,然外祖家何其无辜,她不能恩将仇报!
鱼肚浮白之际,连助教满身伤痕地招了。
“只要芸钗平安回来……”夜十一顿了顿,连助教虽然可恶,被杨拣杨麾兄弟二人利用,借连二爷之死撺掇连助教犯浑,到底连助教乃因着亡父之仇与亡父后处境不佳之故,而心生怨怼,此时能因不想拖累其外祖家而松口,心中善念尚存,眼下狼狈不过一念之差:“我不会赶尽杀绝,但凡事需付出代价,助教你是再无可能回宫学了,往后我亦不想再见到你。”
连助教垂死般坐在刑椅上,夜十一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到了,只是心里绝望,身上也疼得厉害,以致开不了口,末了费劲地点了点头。
连都给事中亲自来接的连助教,将人小心翼翼抬进连家大车后,看着侄女躺在铺了好几层的既厚且软的锦被里,仍紧皱着秀眉疼得呻吟出声,便知夜十一同他说的不过乃皮外伤的严重性。
“皮肉之苦,总得教连二小姐永生难忘才好,不然再犯浑,下次可没这般好运道。”夜十一没忽略连都给事中看连助教的眼神儿,“放心,静养一段时日,也就无碍了。”
一听夜十一改称呼侄女为连二小姐,不再如往前喊连助教,连都给事中便知侄女的宫学助教之职已是保不住,他不再看连助教:“杨麾早在事发之前离京,其府中老弱妇嬬俱不知事儿。”
“嗯。”夜十一查得连助教,自然没查漏杨麾,只是杨麾比连助教聪明,后路早备好,杨芸钗一被劫,杨麾随之离京,教她想逮人,也得费些功夫。
连都给事中见夜十一面上毫无意外之色,便知夜十一早已得到消息,不再多言,转身上了另一辆连家大车,两辆大车调头,驶离万树山庄大门,沿着万恶道往外走,一前一后回城。
连家大车刚出万恶道,一匹骏马与之擦身而过。
窗帘卷着,连都给事中闻声看向窗外,骏马匆匆,他只来得及瞥到马上少年的侧脸:“毛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