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田祭酒突然接到杨拣的来信,信中虽只数语问候,到底田祭酒此人谨慎,不由多虑了几层。
田炽深知其父之忧,暗下同殷福言道,言语中也不无忧虑。
田祭酒与杨拣并无什么私交,倘杨拣想借田祭酒之手做什么事儿,且不说田祭酒能不能算得过杨拣,就杨拣早糊了的黑臭,便是最后田祭酒清清白白,也免不了被染一身污秽。
夜十一沉吟了一会儿:“只问候,并不道何事儿……”
田炽引颈听着,与殷福对视一眼,皆不由再回到夜十一小脸上,她们都想知道夜十一于此事儿的看法。
夜大小姐对静国公府是什么存在,纵往前她们还有些迟疑,那么历经永安帝能在有关诋毁夜十一清白的传言一出,便将厂卫尽数派出去清理之举来看,夜十一这大腿儿够粗,至少目前是!
至于往后,她们也顾不得,只管顾好眼前重要。
“杨总督在杨将军死后,倒也老老实实,杨二爷在京城,更是只差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这样寂静的情况下突然来一封信儿,莫说收信人田祭酒了,就夜十一骤然听到都觉得有情况:“皇帝哥哥没在杨将军死后,对杨总督采取什么行动,这足以说明皇帝舅舅还是信任杨总督的。”
田炽殷福屏声静气等半天,就等夜十一说出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儿来,乍听是这个理,深思完全没什么内容,跟她们早知道的事情并无二致。
“夜大小姐也不肯定?”田炽心直口快,何况事关自已的父亲,她是瞬间脱口而出。
殷福闻言赶紧伸手握住田炽的手,指腹捏了捏田炽掌心,让田炽莫急,且要沉住气些。
夜十一将此举看在眼里,只觉得眼里生出一朵花儿来,这情景多像她与殷掠空的情谊,就冲这一点,她不禁也多说了些:“田女傅也不必着急,田祭酒自来坦荡,杨总督就算有什么算计,倘田祭酒不理会,他也无法。”.
“是这话儿没错,可明刀易躲,暗箭难防。”殷福替田炽说起话儿来,“今儿寻夜大小姐说此事儿,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夜大小姐主意多,能给出出主意。”
还是助教时,她们便恭恭敬敬喊她夜大小姐,成了女傅后,她让她们喊她十一便可,她们却只笑不语,并未改口,说是习惯了,改不过来。
她知道,哪里是改不过来,是她们不想改。
有些界限,就像有些称呼,亲近不亲近能从表面上区分开来,她们这是不想同她走得太近,是因着各自的本家,也因着有时候太过亲近,并非是一件好事儿。
她身边的杨芸钗与冯三都出过事儿,且是于女子而言,最严重的大事儿,便是最好的证明。
田炽是个没心眼的,如同其父田祭酒一般正直。
殷福是个聪明的,其父为大理寺右少卿,不管上峰穆寺卿对夜家的疏离,殷右少卿倒是有同夜家交好之意,她早听闻,殷右少卿不仅对她二叔示过好,也让殷福借内学堂之便同她示好,但殷福却不曾这般做。
说到底,殷福并不想冒险,与殷右少卿冒险的想法不同,殷福更偏向于稳稳当当无惊无险地走好人生每一步。
这样的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乱世中,这样的人倘幸运,便能偏安一隅,倘不幸,那便是尸首异处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