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经纶笑道:“老朽何德何能,敢处置于你?这样罢,你若输了,那娄小兄弟便再来比过,我二人继续比划,仍算他是第一阵,你瞧如何?”
众人暗暗好笑,都想贺经纶年逾九十,却童心未泯,一心只想着比武较量,他出此主意,无非是要连比两场,无形中却让娄之英占了大大的便宜,邵旭正色道:“好,就这么办!”刚要下场,娄之英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大哥,我怎能让你出力冒险,去跟贺掌门伸量?还是小弟自己闯关为上。”
邵旭笑道:“兄弟,这不过是几位前辈考较咱们罢了,又有何险可言?哥哥我先去伸手,纵然不敌,也好让你看清贺前辈的手段,此举一石二鸟,包赚不赔,有何不可?”
娄之英听他说的坚决,又见众位高僧名宿并无异议,尤其出此考题的普真大师,始终眯缝双眼,对此不置可否,把心一横,叮嘱道:“好,大哥务须小心!小弟静候佳音。”
邵旭走到场地中央,深施一礼,道:“贺前辈,小子久闻贵派天池快剑天下第一,今日三生有幸,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贺经纶摆手道:“咱们是设关比武,又非砍杀搏命,何必要动兵刃?不过眼下众目睽睽,你我可得有言在先,纵使空拳相斗,老朽也绝不留手,以免给大和尚留下口实,哈哈,这便来罢!”双腿微屈,不丁不八地一站,登时渊渟岳峙,从斜肩垂首的老叟变成了挺拔俊逸的壮年。
邵旭不敢有一丝怠慢,单掌挺直,亮了以幼对长的起手姿势,贺经纶微笑道:“不必客气。”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不会先行出手,右掌平平探出,拍向邵旭胸口。
这一掌又慢又软,也是礼让招式,邵旭仍不敢轻视,举掌轻轻一抚,二人连拆了三招,彼此谦推已过,贺经纶收起笑容,双手一错,左臂伸直挺出,右臂高举过头,姿势曼妙飘逸,正是天池派的成名绝学“瑶母拳”,这套拳法始创自西域前代一位女性高手,因动作略带阴柔,天池派一众弟子平素均不爱使练,这时一经贺经纶使出,但见婀娜中带有七分凌厉,娇媚中含有半成霸道,当真是美中有狠,飘中带利,围观众名宿高僧也没见过这等拳法,不由得都暗自赞叹。
邵旭也瞧出此拳的威力,当即抱元守一,使出家传绝学“衔珠掌”,只守不攻,与贺经纶全力周旋。这套掌法他在九岁时便已学成,此后每日早晚都会温故苦练,十数年来寒暑不断,这时全力防御,倒也算密不透风,两人斗了三十来合,依然势均力敌。贺经纶忍不住心中赞赏,暗道后生可畏,见其并不进攻,自己也不着慌,只等对方露出破绽再行杀招,岂料又斗了二十回合,还是不分胜负,要知潜山派当年被黄逐流几乎灭门,事后虽得端木仲等人扶持,毕竟威风不在,邵旭的一班师叔伯平庸无德,七大派的名头日渐凋零,及到他成年接任掌门,潜山派早已声望尽失。邵旭励精图治,立誓要让本派重振声威,这些年跟江湖宵小不断争斗,已将皖南江下一带的帮会、门派慑服,是以他虽年纪轻轻,可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与贺经纶拼斗了五六十合,仍旧游刃有余,不露丝毫颓相。
贺经纶暗暗心惊,正所谓拳怕少壮,这般较量下去,对方年富力强,精力充沛,自己则年老体衰,且数十年未曾有过如此恶斗,一旦有半点闪失,一世英名便要付诸东流,想到此处不再托大,双拳一错,变换招式,乃是他天池派另一套绝学“盘天五十掌”,这套掌法跟“瑶母拳”大不相同,全无身姿、形意可言,尽是吹古拉朽的凌厉掌功,那是硬桥硬马的真功夫,没有半点取巧,果然一经转换,邵旭顿感吃力,想要一心防御已然不能,数招过后,已险象()
环生,几次都差点被掌风扫中。
贺经纶不禁略微自得,眼见对方也换了招数,变成或拳或抓,认出这是潜山派的马祖拳,这路拳法素以搏命著称,大半都是攻击的招式,只要这年轻人不一味死守,那么自己便大有胜算,想到此处急忙加紧出招,将邵旭笼罩在掌风之下。
两人又斗了数十回合,贺经纶已稳占上风,他见邵旭能跟自己相拼这般长久,不免起了爱才之心,暗道对方怎说也是七大派之主,跟天池派同气连枝,不忍心让其输的狼狈,双掌一合,一股大力飞流直下,正是“盘天五十掌”中的一招碧天龙啸,他本拟这一掌击出,邵旭不敢硬抗,唯有向旁斜闪,那时自己翻掌一带,便能将他掀个筋斗,此举既不会令对方受伤,亦留足了情面,实可谓恰到好处的妙笔,哪知邵旭虽没举掌相抵,却亦未斜身躲闪,而是两臂交错,平直伸出,抓向贺经纶的心口。贺经纶大惊,眼见这一招守中带攻,其两膀交织乃是护住头胸要害,自己纵然拍实了,也不过将他双臂打折,而对方这一抓若中心口,却是致命一击,看来邵旭拼着终身残废,也要替娄之英胜过这一局,电光火石间不及细想,连忙撤掌回撩,总算这一下退的及时,躲过了这雷霆一抓,饶是如此,他却也被掌风扫到,不禁胸口微微发疼,险些气为之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