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怀古看出他虽招式诡异、内力浑厚,但显然尚未得其法,料想必是仓促间现学了什么武功,连忙加紧出招,恨不得一举将他击倒。娄之英见他一招快似一招,早已应接不暇,眼看对方一招斜刺,铁笛就要戳中腰间环跳穴,这时想也不想,脚下自然而然施展出脱渊步,躲过了这雷霆一击。
冷怀古见他这一下身法飘逸,脚步出人意料,不禁咦了一声,娄之英自己也是一怔,脑中顿时灵光乍下,双足一滑,举棍朝对手打落。冷怀古不期他突然反攻,而这一招若有若无,脚生四象,棍子如同从四面八方打来,似乎难以躲过,忙运气于臂,挺起铁笛格挡,两个兵刃相碰,发出铮铮声响,铁棍登时断为了两截,而冷怀古则退出数步,把脚跟一顿,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这才稳稳站定。
原来他的铁笛乃是精钢所铸,而娄之英手中铁棍则是寻常家什,两股大力相交之下,棍子自是被从中折断。冷怀古兵刃虽然无恙,但这一招出其不意,自己内息尚未运足,也被震的膀臂发麻,胸中逼住了一口真气。这时虞可娉隔窗观察良久,看出冷怀古对战时神情游弋,不时瞥向屋里,心中已猜到十之八九,急忙高喝道:好招,好招,先生不必出手,我大哥便能将敌人教训的服服帖帖,厉害,厉害!
冷怀古脸色一变,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心中惧意大增,眼见叶氏兄弟重拾兵刃,各庄客也都摩拳擦掌,士气旺盛,知道今夜闹将下去,只怕要吃大亏,长啸一声,翻墙飞身而去,木归等人见护教撤离,不敢在此久待,也纷纷越墙而出,众庄客刚想出去掩杀,却被蒋四爷唤住,只得回身关紧院门,口中兀自叫骂不迭。
冷怀古奔里,那口真气方才复原,回头远远望去,并无一个人影追过,心中一块大石才算落地,此时头脑清醒,不免疑窦更增,只不知娄之英身负重伤之后,缘何内力没有受损,反而远高于前,而他适才出招诡异,脚步如幻如影,更是从所未见,实不知此人受到了何人指点,心里愈想愈是烦躁,不等木归众人追来,自行先往东边去了。
蒋家村这一仗大获全胜,不仅蒋四爷和众庄客欢欣鼓舞,那些在偏房观战的村民也都兴高采烈,蒋四爷吩咐发放美食美酒,款待亲邻,更令重摆宴席,给叶氏兄弟和娄虞庆功,叶聪叶明此时已问清冷怀古身份,不禁叹道:原来便是此人,我听说他当年是七大派一等一的才俊,只因生了什么事故,自此性情大变,从此走上了邪路。娄兄弟,几日不见,你可武功大进了啊,只怕再勤练几年,便要赶上咱哥俩啦。
众人听他俩大言不惭,都暗自偷笑,叶明又问道:兄弟,我见你适才左支右绌,本来甚是狼狈,怎地忽然脚步一转,便即反败为胜,将敌人一举击退,那是什么招数?
娄之英笑了笑,不知该如何解释,原来他刚刚施展新学的上善经武功,只因内力修为短浅,招数不够纯熟,不免逐渐落入了下风,及后冷怀古一招刺向环跳穴,这一下本万难避过,可人遇到危急,往往会依赖本能化解,脚下自然而然使出学了十数年的脱渊步,躲过了这一劫。要知武学一途,极其复杂深奥,一种武功自创而传,总是顺乎天道,若施展时夹杂其他功夫,尤其涉及到内功心法,便是十分危险之事,极易走火入魔,是以娄之英既用了上善经上的武功,便不敢随意混杂桃源观的师门功夫,何况以他眼下的修为,就算异想天开妄图糅合两种武功,也难以做到协调共存,但他毕竟悟性颇高,这一下误打误撞后,突然间福至心灵,一边运起上善经中的内力,一边脚下使出脱渊步,而棍法又是经书上载的枪棒功夫,倒打了冷怀古一个措不及防,就此将菠莲宗一干恶贼击退。经此一役,娄之英又隐隐悟到了一层武学至理,自此初窥高深武学的门径,再也不是一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
叶氏兄弟见他不答话,刚()
想再问,却见蒋韦忽然皱眉放下碗筷,跟叔父说自己头昏脑涨,想要早些歇息,又向众人告了罪,起身要回内宅。虞可娉将他叫住道:蒋少爷,先别忙休憩,今日之事,我有几处疑问,还需要蒋少爷见告一二
蒋韦本就一直愁眉苦脸,此时听她一说,脸上更是难看,只是碍于叔父在场不便回绝,只好回身落座,道:我知道的俱都说了,小姐还有什么要问?
虞可娉道:你是菠莲宗一方堂主,适才来的几个牛头马面,还有那个持短笛的老者,想必定然知道是谁了?
蒋韦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那个马面人是三尊者丁残云,长毛鬼是七尊者广剑凉,无头怪是大尊者木归,那个使铁笛的高手,是是只怕当是宗主座下的冷护教罢
虞可娉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恁地叫做只怕是?
蒋韦道:堂主地位低下,原也见不到护教,我也不过是胡乱猜想
虞可娉道:蒋少爷倒猜得准。这人我们久打交道,也算个旧识,他确是菠莲宗的护教冷怀古。
蒋韦不明她颠来覆去只说这些要做什么,只得讪笑了几声,虞可娉又叹道:蒋少爷,适才你说,是因何事反出菠莲宗来着?
蒋韦神情闪烁,低声道:是是我弄丢了名册,被他们诬蔑叛教,这才引来了追杀。
虞可娉蹙眉道:什么名册如此紧要,竟引得这许多尊者三来犯?
蒋韦道:名册上录了不少重要教徒,这些人在民间各有身份,一旦散布出去,那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是以他们断不肯善罢。
虞可娉道:菠莲宗名册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听说很多名册虚虚实实,上头录的不少都是化名、假名,这样一本东西,也值得这般多的尊者出手?而惩治一个反教的叛徒,更不必惊动堂堂护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