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直睡到掌灯,醒来后刚好开席,陈亮备了两桌酒菜,与辛弃疾、洪扇和严久龄坐在饭厅中畅饮,七个拳师则在庭院中支起饭桌大快朵颐。陈亮举起酒杯,敬谢洪扇道:洪大夫辛苦,整整一日都在诊断照料家父,这一杯非敬洪神医不可。仰脖一饮而尽,洪扇也还了一杯。
陈亮揭开桌子中间一口大瓮,严久龄顿觉一股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陈亮道:这是本地特产的瓦罐煨汤,里头有鸡、鸭、鸽三种飞禽,还有鲫鱼、桂鱼、鲢鱼三大河鲜,配以牛肚、火腿、珍菇为佐,更有人参、天麻等名贵药材,从早至晚,足足煨时辰。幼安兄、洪神医、严侠客,咱们不妨品尝品尝。
四人各盛了一碗,闻到香气,都是口生***,严久龄端起碗来刚要来喝,只听洪扇说道:且慢!三人都是一愣,洪扇续道:大伙先莫急着喝汤,陈先生,咱们这些饮食水酒,都是何人料理的?
陈亮道:严侠客送信来了之后,我便处处小心,这些天来都是管家陈星亲自张罗监管,张厨子亲自掌勺。
洪扇道:陈管家和张厨子跟着先生多久了?
陈亮道:先祖在时,陈星的祖父便在家中做活,世代都在我家操持家务,到他已经第三代了,张厨子也在我家十余年了。
辛弃疾道:洪大夫,你为何有此一问,莫不是饭菜有什么问题?
洪扇冷笑道:这些贼子也真狡猾,不知是不是看到我们有了防备,不敢明里来行刺,却在饮食里做这些手脚,引陈先生就范。若我所料没错,这汤中被人放入了磁朱散,那是由朱砂、磁石、龙骨、琥珀合炼而成的药物,闻起来几无气味,只有淡淡的油香,若就这么喝食下去也没什么,可只要掺杂了酒水,哪怕只有一滴,便会立刻四肢松软,气力全失,若酒饮的多了,则性命不保。适才咱们动箸之前,每人都喝了一大杯酒,此时再喝这汤,那非中毒不可!
陈亮道:陈管家和老张都是追随我家几十年,怎会想起害我?我却不信。
辛弃疾道:先不要声张,管家几代都在你家,先悄悄把他唤来,看他怎说。陈亮吩咐下人悄声叫陈管家来。
管家陈星听说主人传唤,不知出了何事,忐忑间走进屋来,陈亮道:老陈,今日的酒饭,可是张厨子一人整治的,此外再无旁人掺和?
陈星点了点头,陈亮又道:张厨子近来可有什么异动?
陈星道:也没什么不平常啊,老爷莫非觉得饭菜不对口味?我让老张重做是了。
陈亮摆手道:没有的事。辛弃疾道:陈管家,今晚的酒饭,我见都是你一件件亲自端上桌的,是你直接从后厨拿来的么?
陈星微一错愕,道:呃是,是我从后厨拿进厅中的。
辛弃疾见他语带迟疑,知道其中必有蹊跷,追问道:你从后厨直接拿入厅中的?中间可曾有他人经手?
陈星脑门微微冒汗,道:是,我我
陈亮凝色道:老陈,事关重大,你不要有甚隐瞒。
陈星低下头去,细声道:老爷前日叮嘱我监管饭食,我知责任重大,是以处处小心,但刚刚实在没能忍住,端着罐汤经过院子时,突然肚痛发作,去了一趟茅房,那也不过是一瞬之事,我怕老爷责罚,是以没说。
辛弃疾道:那期间你把罐汤放在了何处?
陈星道:就放在了院子里冯师傅他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