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你好,啥时候给我孙子做手术,他实在疼得厉害啊。”一名花白胡子的老头过来护士台,还挺礼貌。
可护士看着陶英才的臭脸,不敢说话。
另一名老太太则直接生气:“你们这啥破医院,咱们都住一天了还不给做手术,存心就是想疼死我孙子是吧?”
“告诉你们,要是我孙子出什么问题,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老头使劲瞪眼,“你胡说啥,哪能这么跟医生说话。”
“我咋不能,明明是他不做手术,我还不能说?”老太太虽然有点怕着老头子,但嘴还是硬的。
陶英才本来就心情不好,还遇到威胁他的,顿时白眼一翻:“这手术老子还不做了,有本事自己做去。”
“啥?你不做?”
“你不给我孙子做手术了?咱们可是找了关系才找上你的,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要不是还穿着白大褂,他真想把白眼翻上天,就是因为找关系,他抹不开同事的面子,才不得不来给这小孩做阑尾炎手术,这种任何一个普外科医生都能做的手术,他乐意吗?
他一点也不乐意,这叫杀鸡用宰牛刀!
“大家快来看看啊,这医生还号称东城第一刀呢,一点医德都没有,说好的手术他临时撂挑子不做,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医生啊?”老太太顿时大喊起来,很快护士台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病患家属。
老爷子想把她拉开,但她不仅不动,还到处乱抓乱挠,把他脸都弄花了,他只能一面向陶英才赔礼道歉,一面拉她,好不热闹。
“说好今天要手术,昨晚护士就交代八点钟以后不能吃东西,最好连水都不要喝,你们偷偷背着我们给孩子喂饼干,这手术不是咱们陶医生故意不做,是真做不了。”
老太太狡辩:“饼干又不是饭,我们听医生的话没给他吃饭啊!”
围观的人也帮腔:“就吃点饼干,应该没事的吧?”
“是啊,就一点饼干而已,阑尾炎是肠子上的手术,吃点东西影响不大吧?”
围观的人都都根据自己有限的“常识”,帮着做说客。
陶英才愈发气得都快炸了,把病历夹一扔,“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你知不知道胃里有东西的话,一旦麻醉之后会食物倒流引起窒息死亡,到时候人死在手术台上算谁的?”
众人一听,顿时不敢说话了。
“这样的死亡率高达50%,这个责任谁敢担?来来来你们告诉我,谁敢担就来帮我签字。”
所有人下意识倒退三步,做两个死一个的概率,这谁敢沾啊,还真不能怪医生。
“哎呀大妈你也是,人家医生和护士都交代了,你们咋就是不听呢?”
孩子爷爷也是真着急了,“饿几个小时怎么了,你偏要偷偷给他吃,你还连我都背着,你可真能,看待会儿孩子爸妈来了不撅死你,惹事精!”
大妈终于缩了缩脖子,对着医生护士她敢大发雷霆,但对着儿子儿媳,她是屁不敢放,“我,我这不是心疼咱孙子嘛。”
“你这哪是心疼,是溺爱。”老头看起来倒是个讲道理的人,还让她向陶英才道歉。
陶英才懒得听,甩着袖子回了办公室,清音看了一会儿,赶紧追上去,“陶老师!”
见是她,陶英才的神情这才好两分,“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这不是来看看您嘛,最近还好吧?”
面对着她,陶英才收起刚才的臭脸,略带忧伤地说:“春华不太好,我心里不是滋味。”
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能谈得拢的人,他们的感情很奇妙,没有年轻人的轰轰烈烈,只有相濡以沫,彼此欣赏,互相扶持,这几年他在外科领域的突飞猛进离不开她的陪伴与安慰,而她的生存期能这么长,也离不开他的精心呵护。
他们,是灰暗人生里彼此的拐杖。
清音帮他保温杯里接满水,“冯阿姨一定不想看见你这样。”
“那是,她就一直说我那些年耽误了,现在是大器晚成,要是能早几年遇见我,她一定要鞭策我好好上进。”
清音笑,过去的事就不纠结了,至少他回归外科的十多年里,拯救了很多很多人,做了很多医生无法做的手术,创造了很多很多奇迹。“哪天方便的话,我带着鱼鱼,去找冯阿姨喝杯咖啡?”
“嗯,你明天下午来吧,我休息,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