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杏花胡同,大家都来关心中午的事,一面骂那几个红袖章不干人事生孩子没屁.眼,一面还安慰她,别害怕,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喊一声,他们都去帮忙。
清音心里暖暖的,但心里也在琢磨,到底是谁举报自己?刘胖子手里那张张二蛋的处方,她记得是收进柜子里的,后来给林莉统计门诊量的时候,没编号,也没什么固定顺序,她倒是没注意还在不在。
而今天,刘胖子一走,她再找,就不在了。只可能是在他看病后到今天之间丢的,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每天接触那么多病人,除非特殊情况,她也不可能记得每一个人具体的看病时间。
这样,要查谁偷处方,就比较麻烦。至于空头处方,那就更不好查了。
但这不代表她会放过背后使坏的小人,清音想着明天去诊室,把最近的处方都理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清音靠在床头看书,总觉得屋里少了点什么。
啊对,小白又不在家。
说“又”,是这小家伙已经跟顾安一样,好几天没见正脸了。
习惯了每天下班回来她就咕咕着来蹭自己,接连几天看不见,她还有点担心——
会不会被人抓了进油锅?
但要说它没良心把,晚上它还知道飞回来睡觉,每天放在碗里的食物和水都会按时减少。
顾安可没它有良心,连睡觉都不回杏花胡同了。顾大妈念了几天,去刚子家找了几次都没找着人,听说今天清音出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去帮忙,可把老太太气的够呛,说有本事别回来,回来她一定要他好看。
清音倒是无所谓,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苏小曼那边已经跟厂里说好,药材价格确实很实惠,林莉也跟家具厂联系好,药柜已经安排进工期,清音得赶在去区医院报道之前把药房的事落实好。
大家都挺舍不得她的,怕她去了上级医院,以后都没时间在卫生室坐诊,找她看病不方便。清音就寻思着,能不能跟区医院商量一下,自己一个礼拜去那边几天,在原单位几天,这样能把病人集中到这几天看完,也不耽误那边的学习。
*
六月中旬,星期一,清音拿着厂里开的介绍信前往区医院报道。
她先是直奔医教科,那边一看她名字,“清音同志啊,秦主任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去影像科找他就行,他会给你安排。”
一个科主任居然有这么大能耐,清音想起那天刘胖子对他的忌惮,秦振华的身份似乎……不太简单?
刘胖子连刘副厂长的面子都不给,居然能给他面子,应该是忌惮他本人或者他身后的人吧。
想着,领到实习证和名牌,以及印着院名的白大褂,清音来到影像科。时间还早,没病人,秦振华喝了口茶,简单的问了几句她的情况,“这样吧,你虽说是祖传中医,但西医临床也还是要稍有涉猎才好,剩下几个月时间,就内科去三个月,外科去三个月,怎么样?”
“好嘞,内外科都能学习一下,就更好了。”
秦振华见她没有像某些中医老顽固一样抵触西医的东西,心里又高看她两分,“我看你们卫生室工作也忙,这样吧,一个礼拜中一、三、五你来我院,二、四、六就依然在卫生室上班,要是遇上要紧事,你就跟带教老师商量调班。”
清音再次感激,秦振华真的是很能体谅基层疾苦的好带教啊!她还没开口,他就已经把时间给她排好了!
秦振华又喝了两口,将杯里最后一口水喝完,“走吧,我先带你去内科报道。”
现在的区医院以前叫县医院,因为划入城区才改的名字,但规模依然不大,门诊一栋小矮楼,住院部内外科加一起也只有五层楼。且上次清音来过就知道,这里的内科是大内科,不分什么消化呼吸血液,凡是没外伤或者不需要做手术的,都算内科。
也是赶巧,他们在楼梯间还碰到一群面孔青涩的实习生,据说是医专的学生,这也是推荐上大学的一种形式。
秦振华走在前面,和医教科另一名干事聊天,清音走在后面,顺带观察这些实习生们,年龄参差不齐:大的四十来岁,小的十六七,比自己还小,也就是这个年代才会出现的年龄差吧。
看着,看着,她忽然跟一双亮晶晶笑眯眯的眼睛对上,清音一愣——
怎么有点眼熟?
“清音,是你吗?”说话的是一名齐耳短发女孩,的确良衬衣上面还印着几朵玉兰花,眼睛圆圆的,特别可爱。
“我是,你是……”真的很眼熟。
“我是东城二中68届的毛晓萍,咱们一起参加过诗朗诵的,我叫毛晓萍,你还记得吗?”
清音终于从原主记忆中找到这位学姐,当时她们都是学校文学社的社员,还一起去文化局参加过诗朗诵,只不过毛晓萍比她大两级,后来很快就毕业了,再后来也没见过面。
能在实习岗位上遇到直属学姐,心情自然是好的,清音主动伸手:“你好,我就不叫你学姐了,晓萍同志。”
毛晓萍虽然疑惑她性格怎么变得这么开朗这么大方,但还是跟她握在一起,说起了这两年的事情。原来,她高中毕业后,因为父母都是市医院的医生,她很快被推荐上了医专,女承父业,今年就是来实习的,但她不喜欢学临床,而是学的护理,所以算是护理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