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米苦累,常人难以坚持,石晓晓以前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即便经历过短暂的逃荒,实际上身体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折磨。
舂米的惩罚,就是日出开始日落结束,一天除了吃饭和如厕外,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几个月的时间,石晓晓形容狼狈,神情恍惚,人已经半疯半傻,就算看到后院有陌生的女子进来,也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没有半分反应。
负责监督石晓晓的奴仆看到竹香身上的宫装,立马跪地请安,不管这是宫里的谁,都不是她们这些最低等的仆从能直视的。
身为沈玉耀身边的大宫女,东宫宫女主管,竹香身上也有品级,等同于从三品,这一礼倒是受得。
“起来吧,庶人沈清瑾病逝,太女殿下仁慈,允庶人沈清瑾葬入皇陵,尔等还不谢恩?”
竹香看向刚刚跑过来的刘莹儿,冷着脸说道。
沈清瑾能葬入皇陵,那他的正妻和妾室,不管如何,日后都能葬入皇陵,受皇室供奉了。
古人本就重视死后事,即便是刘莹儿与石晓晓也一样,一听此事,两人均表现出激动之意。
只不过刘莹儿的喜悦比较多,她兴高采烈的叩拜,谢过太女仁慈。
而石晓晓则比较木讷,反应很迟钝,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半死不活的。
看着精神状况天地之别的两人,竹香也懒得多管,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就全是礼部的事情。
刚送走一个帝皇,接着又送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皇子,虽然有了经验,不至于手忙脚乱,但礼部尚书本人认为,这段时间他过的格外累。
心累啊!
贬为庶人的皇子怎么能下葬皇陵呢?有违祖制不说,还会让后来人有样学样,那以后哪个皇子还会将贬为庶人看做最大的责罚?
反正死后都一样,有什么可在乎的?
礼部尚书就此事同沈玉耀说的嘴皮子快干了,沈玉耀依旧让他将人葬到皇陵去。
不过礼部尚书说的确实有道理,沈玉耀不是不听劝的人。
庶人不可与皇室葬在一处,那就让他去殉葬坑,和那些殉葬之物放在一起,犹如古时人殉时一样。
这是一种几近于耻辱般的下葬方式,还不如随便找个坑把沈清瑾给埋了。
但无论是沈玉耀还是曲皇后,都同意了此事。
外人看到的是屈辱,在曲皇后看来,却是死后的陪伴,她也想在死后与孩子同处一室,而不是骨肉分离。
活着的时候,同在京城却难以相见,死后总能去阴曹地府见上一面。
曲皇后这个当亲娘的都没有意见,礼部尚书再多不赞同,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只私下念叨两句,觉得皇后过于宠溺太女,于国而言并无好处。
太女继任之后,曲皇后就会变成曲太后。
一般太后对皇帝可以形成压制,如果皇帝做的不好,太后是有权将皇帝废除,在朝臣和宗室的支持下,重新选择皇帝的。
不过皇帝本身的权力无限增大,而身为太后,手上无权不说,所有荣华富贵都系于皇帝的出身,导致太后越来越无法和皇帝抗衡。
最后太后就成了皇帝尽孝的工具。
现在朝臣都被沈玉耀给压了下去,本来他们还期待未来的曲太后能对付沈玉耀,结果现在看来,曲太后不跟着沈玉耀一起对付朝臣就不错了。
看来看去,他们似乎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未来的太皇太后,而今的皇太后。
可是皇太后所在郑家已然分崩离析,远没有曲家那样强势,皇太后年纪也大了,常年于千音观修行,远离俗尘凡事。
她本人更是只有沈崇一个亲儿子,沈玉耀是沈崇定下的唯一继承人,她怎么可能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和沈玉耀对着干?她图什么啊?
朝臣们想来想去,看不见一丝突破口,最后只能乖乖认命,继续给沈玉耀老老实实的干活,不起别的心思。
但这不是他们就此认输了,只是没办法抗衡,故而选择一时隐忍,静待良机。
沈清瑾身死的消息传到明州时,明州正在下大雨。
明州这个地方,向来比较旱,别说下大雨了,有一年旱灾,一年都没下过几滴雨。
这样的地方,今年却在沈珉玥和秦劭行过来时,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雨,把两人困在方家村,寸步难行。
沈珉玥透过茅草屋简陋的木窗向外看,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打入黄土中,形成一片片泥泞。
这样的路,别说骑马回府城,就是人走在里面,都得小心一些。
时刻都有可能会跌倒。
“辛苦你了,冒着雨赶过来。”
沈珉玥转过身,和颜悦色的对被大雨浇成落汤鸡的暗卫说道。
那暗卫有点儿尴尬的站在原地,冲沈珉玥一行礼,“此乃卑下分内之事,当不得殿下赞誉。卑下形容狼狈,冲撞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冒雨赶路,送来消息,此乃你之一功,不必妄自菲薄。就是一会儿要委屈你,在此地稍作休整了。”
“多谢殿下关心,卑下在何处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