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恕罪,此乃我等疏忽,郑氏死囚逃脱一事,需仔细调查经手人员,还请殿下息怒。”
江朱韬出面,为于数求情。
随后石炳生也出面,同样是为于数求情。
一来是因为当初抄家一事是他们盯着的,此事他们多少都有些监察不严之罪。
二来于数的儿媳是石采薇,他们三家都有姻亲关系,能帮则帮。
沈玉耀说话时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甚至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乍看之下十分温和无害。
可满朝文武并非第一日与沈玉耀打交道,深知这位太女的无害只是外表,并非本性。
实际上她极为不好应对,比皇帝要难对付的多。
朝堂上君臣之间门的关系,有时候很亲密,有时候又是敌对的,一旦有一方弱势,那必定是东风压倒西风。
皇帝和臣子们二十年才彻底磨合好,现在沈玉耀才刚上来,众臣摸不清她的路子,会更忌惮她一些。
如果她流露出软弱,或是表现的很无能,那这朝堂上就不是她这个君主说了算了。
沈玉耀很清楚此事,要不怎么在官场上,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俗语,必须上来就将这些心高气傲的大臣镇住,她才能自由做事。
江朱韬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沈玉耀不可能同意,她回京就没想着将此事轻轻放过。
陈御史不来惹她,她也会主动提及的。
“孤自然是息怒的,毕竟罪魁祸首已然被枭首,头颅我都带回京了,打算明日悬挂于城楼之上,让天下子民看看,包庇朝廷要犯,知法犯法的官员,都是什么下场。”
“太女不可!”
沈玉耀此话一出,立即点燃了所有官员的怒火。
“太女怎能将一朝官员的头颅挂于城楼之上!”
“是啊,士可杀不可辱,读书人读圣人书,为官为士人,士人不能如此对待啊!”
沈玉耀杀人就杀了,很多官员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将头颅挂在城门楼上,这事儿不能让沈玉耀干。
他们答应,天下的读书人都不答应!
除非沈玉耀一点儿名声都不要了。
名声?沈玉耀想说,名声值几个钱。
她有好名声,她有一身好品德,是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还是能让国家迅速走上工业化啊?
亦或者是她是个仁君,于是大庄国内能处处风调雨顺,官场清明,粮食增产,国库的钱能一日比一日多?
以上这些,名声都做不到。
所以这名声,不过是那些士人用来桎梏她的工具,正着说反着说,他们都有理。
因为舆论的喉舌就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们常用舆论倒逼君主做出违背法治的决定。
挂城楼于法无关,但一个罪官挂了城楼,那些想要效仿此举的人就得掂量掂量,想想自己有几个脑袋能这么干!
这叫杀鸡儆猴!
“诸位,你们可知在芦苇县附近有一个码头?”
群臣激愤,但他们还没有到完全丧失理智的时候,沈玉耀一开口,他们还是闭上了嘴,听沈玉耀的话。
码头?
这还真不知道,那么偏僻的小地方,怎么会有码头呢?
秦国相开口说道:“殿下,我大庄建国之前,芦苇县乃是一豪商的庄子,豪商走水路贩卖货物,是情理之中。”
所以码头和将人头颅挂城楼有什么关系?
“那豪商姓丁,与前任芦苇县县令是同出一家。丁家在芦苇县内盖了一处占地逾两亩的院落,府上金银细软,奇珍异宝无数。朝廷想要出海,连一艘像样的海船都造不出来,而这丁家的船,却能给丁家带去数不清的财富,还让那丁县令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在沈玉耀说奇珍异宝的时候,官员们就有些沉默了。
之前沈玉耀画的饼他们到现在还没看见影儿呢,没想到从一个小县令,不对,此前是里长,从一个小官家中倒是看到了一个缩影。
两亩的大院子,京城寸土寸金,也就是皇亲国戚能有这么大的地方住。
这倒不是重点,反正大院落他们也能有,从京城外的庄子上建就行,可金银细软奇珍异宝,这就让他们眼红了。
他们若是大肆敛财,自然也能拥有,可到时候离死也不远了,无论皇帝有多仁慈,都不可能容忍大臣明目张胆的贪。
秦国相还是希望能劝住沈玉耀,“那丁县令确实该杀,殿下所做并无错处,可这枭首示众之举,未免有些残忍。”
“残忍?他为朝廷命官,为一己之私贿赂造船厂的官吏,操控造船进度,耽误大事,此乃不忠!包庇朝廷罪犯,助罪犯潜逃,此乃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徒,杀了他是嗜杀,枭首示众是残忍,孤倒要问问诸位了,国之硕鼠,杀之除之示之到底有什么不对!”
“还是说,诸位是物伤其类,认为自己与那国之蠹虫乃是一丘之貉,这才心生同情,非要护他不可!”
“殿下息怒!”
沈玉耀的话谁敢应啊,沈玉耀可以不顾名声,他们这些当官的可做不到。
仔细想想沈玉耀说的也都没错,那只是一个小小县令,还不是经由科举入朝,出了事也不能怪朝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