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一道身影倏然扑上来。
司召南一愣,对方动作太快,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但就在那道人?影扑上身前之时?,一尘禅师慢条斯理?一扫袖摆,渡劫期威压如?岳砸落下来,将那人?打得倒飞而出。
那人?“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吐出一大?口血,爬都爬不起来。
竟是一旁昏睡不醒,无人?在意的空青。
空青被打飞倒在雨幕之中,冰凉的雨水冲淡了他唇畔的血迹,自鲜红变成丝丝缕缕的绯色。
他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可浑身骨头都被一尘禅师方才一击之下,打得尽数粉碎,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空青半张脸贴在泥泞冰冷的地面上,眼睛死死看着温寒烟的方向,声声泣血。
“寒烟师姐……”
是他错了,都是他的错!
他怎么会中了司召南这小人?的奸计,害得寒烟师姐身陷囹圄,眼下甚至连性命都难保?!
如?此?微小的插曲,一尘禅师并?不放在心上,他甚至没有再看空青一眼,淡淡瞥向司召南。
司召南察觉到他视线,连忙再次握紧了剑柄,这一次,剑刃并?未往温寒烟命门上落,而是刺向了她的腹部。
那是人?身体最柔软的部位,一剑下去未必会死,但却极疼痛。
眼下温寒烟虽然意外?清醒过来,但玄都印终归是玄都印。
千年前就连裴烬都难以在它之下讨到好处,千年之后的现在,即便它已经残缺不堪,又如?何是温寒烟能够承受的?
温寒烟神魂方才已同玄都印正面相撞,眼下即便不死,也早已沦为痴傻疯癫之人?,根本不足为据。
他们要的不是她死在这个?时?候,要的只是她痛苦。
只要她痛苦,裴烬就会痛苦。
剑风呼啸落下,温寒烟眼睫颤了颤。
周遭声音大?大?小小,嘈杂又混乱,她仿佛听见空青的悲鸣,她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重于千钧,怎么都睁不开。
但剑风唤起剑修的本能。
温寒烟意识回笼,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回到身体里,她瞬间?明白过来,一尘禅师这是想用她的命,换裴烬最后的自尊。
方才幻象之中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如?风吹卷,闪跃而过,那些灰败的色泽逐渐染上血色。
温寒烟这时?才明白,当日卫卿仪对她说?,她和裴烬是很像的人?。
他们都曾失去一切。
他们也都咬牙将血咽下去,一步一步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不断地向前走?。
区别在于,她从未得到过爱,而他得到过,又狠狠地失去。
一时?间?,温寒烟不知?道究竟哪一种更痛。
裴烬从未提过那些苦难,平日总是懒懒散散笑着,揶揄戏谑,并?不正经,却就这样默默护了她一路。
这样的一个?人?,她怎能让他再为她受苦。
昏沉间?,温寒烟看见裴烬沉默地立在雨中,玄色的衣袂融入夜色。
别沉默。
做点?什么。
温寒烟想要开口,身体却陷在一片混沌之中,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灵力更是被死死禁锢着,就连传音都做不到。
原来这便是玄都印。
即便羽化境修士,也难以于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中,转瞬间?招架。
尽管她身负【形神和】,能够自幻象之中追根溯源寻得真相,但玄都印倾轧在她神魂上的震荡,依旧不是一分一秒便能被彻底抚平的。
温寒烟脑袋嗡鸣作响,天旋地转,她死死咬住舌尖唤醒几分清醒理?智,只是经脉之中灵力毫无波澜,已完全被缚灵锁遏制住。
她无法催动【风花沐雨】缓解自己神魂上的伤势。
但那又如?何?
她有伏天坠护体,不过是一剑,她曾经受过那么多伤,她不在乎。
只是,但凡司召南胆敢松开钳制她的手,她立刻便能要了他的命。
司召南的声音近在咫尺,染着古怪的笑意:“裴烬不愧是裴烬,果然沉得住气。想来你平日里对寒烟仙子如?此?亲近,也都是故意而为之?”
“不过你放心,寒烟仙子虽灵力受制,但到底是羽化境修士。这一剑我会避开她的要害,伤不了她性命,不过是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主上的提议,你还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
“在下知?晓你心无波澜,并?不担心寒烟仙子的生死。只是不知?羽化境修士,究竟能受得住几剑,血才会彻底流干?”
剑风紧随而至。
温寒烟感觉到司召南的动作,随着这一剑刺出,他扣在她肩膀上的手不得不松开,眼下只能一只手禁锢着缠绕于她手腕上的缚灵锁。
在他拔剑的时?候,最易挣脱。
冰冷的剑刃几乎贴上她衣料,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温寒烟冷不丁听见裴烬的声音。
只有两个?字,声线冷冽中漾着几分说?不上的情?绪,在远远近近的雨声里,听不真切。